「我知道你在公司，」佟言笑了笑，「夏夏怕我亂想，每天都跟陳向松問你的情況然後告訴我。」

「你們倒真成好朋友了，」周航也笑，又想起王文文，「王老師還沒回來？」

「沒有，還在老家，這幾天在相親。」

周航有些驚訝：「相親？」

「嗯。」

「方天知道估計又要鬧了。」

「他小孩子性格，等文文定下來就好了。」

「所以，你是覺得我也是小孩子性格才不相信我嗎。」

佟言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識握緊，她看著周航認真地說：「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周航不解地看她，她又道：「我不敢保證婚姻關係中的我還會不會是現在的我。」

周航神色微動：「你怕你會變？」

「我們都會變，」佟言扯了扯嘴角，「你有沒有想過，家庭，孩子，柴米油鹽，生活瑣事，可能會耗盡我們兩個的所有熱情，我怕我們兩個都會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周航短促地笑了下，覺得她的想法太過悲觀，世界上那麼多人，她怎麼只看到了不好的那一部分？

「那孩子呢？你不是說想生一個女兒？」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以男女朋友的關係共同撫養一個孩子。」

「呵，」周航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他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抬頭緩緩吐了口氣，又看向自己的女朋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覺得未婚生育是什麼簡單的事嗎？你的權益怎麼保障？孩子的權益怎麼保障？」

佟言此刻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樣，態度很堅決：「你不用考慮我和孩子，只要考慮自己的意願就好。」

「我不願意，」周航毫不猶豫就拒絕，「我不會因為一時衝動去做以後一定會後悔的事。」

「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佟言笑笑，「其實這件事我想了很久，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我們分開。」

「就因為我父母？」

房間一下安靜下來，只能聽見劉姨給配的冰箱在嗡嗡地響。

周航看向冰箱：「該換冰箱了，太吵了。」

「不是因為你父母，」佟言突然開口，「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你父母之所以能夠頻繁地干涉我，是因為我給了他們機會，是我一次次縱容，讓他們失了分寸，其實一開始他們不是這樣的，我們之間的聯繫並不多，是我急著搞好和他們的關係，給他們開了口子。」

周航皺了皺眉：「你是認真的？」

「嗯。」

想說的話說出口，佟言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近兩年，她和周航父母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親密，她被對方干涉的地方也越來越多，曾經一度讓她喘不過氣，重壓之下，她終於想起來，起初他們的關係不是這樣的，是她先向對方示好，對方才開始逐漸拿捏她。

是她不會處理人際關係，不會經營。

自己的父母，周航最清楚不過，他們本性如此，無關她是否縱容。

「你不需要替他們找藉口，我父母我自己清楚，我保證他們以後不會再干涉你任何事，結婚的事你再考慮考慮。」

連續幾天沒睡好，周航此時只感覺異常疲憊。

「我去洗澡，你先睡。」

「周航，」佟言叫住起身的周航，「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們以前不是好好的嗎？」周航突然有點暴躁，「我說了我父母那邊我會解決，而且我們又不會和他們住一起，他們能礙著你什麼事？你能不能不要任性了？你還要我怎麼辦？」

周航抓了抓頭髮：「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了。」

佟言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著他一臉暴躁地走進洗手間。

為什麼突然就變了？佟言向後倒在床上，也許是她終於清醒了吧。

平時最多十分鐘的澡，這次周航足足洗了一個小時，由熱水洗到冷水，直到心裡的怒氣被澆滅，他才從洗手間出來。

胡亂擦了兩下頭髮，他關了燈上床，把還在裝睡的人摟進懷裡，說：「你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想，現在這一切都太突然了。」

安靜的夜裡，周航的聲音格外清晰，佟言翻身面對著他：「你不用為了我……」

「睡覺吧。」周航打斷她，「明天我們去逛街，看看還缺什麼，在你走之前都買回來。」

黑暗中，佟言看不清周航的臉，可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也能知道，他此時一定很傷心。

她向前靠近一點，聽著他熟悉的心跳，好半晌才輕聲說：「我有時候覺得我大概是病了。」

周航把人抱得更緊：「那明天先去醫院？」

佟言：「……」

她深吸一口氣：「你沒吹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