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未料想到完颜异会在外面,片刻的停顿后,索性就转过身,拿起茶杯,坐在原处瞧他练剑。
握着茶杯的手轻轻一绻,温热在指腹蔓延,仿佛这种热度是由她自身而生的。
郑婉对这种温度总是有些贪婪。
习武之人大都耳清目明,完颜异大抵不会费心去听她说了什么,只是自然而然地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这段对话。
她其实并不介意,也着实称不上惊慌。
人对于同类人天然的觉察力并非虚无缥缈的东西。
即便相交不深,郑婉却能笃定,她的野心,她的劣性,几乎是从一开始就尽数展露在完颜异面前的。
虽说这样的处境难免棘手,但郑婉却总有一种很敞亮的放松感。
不必伪装自己,放心地将最阴暗的角落摊开来,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其实是很难得的机会。说来也有些奇特,明明满打满算,不过是见了三面的人,眼下无人出言的,勉强称得上是日常相处的场景,却让她有种近乎不真实的舒适。
身边多出个注视者,完颜异却没有丝毫不自然,仿佛根本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只自顾自继续练剑。
郑婉也不觉枯燥,只是将肩上的氅衣拢紧了些,静静瞧着。
完颜异持剑时有种与平常不大相同的风姿。
面对面说话时,他举手投足间有种游刃有余的闲散,配上那张出色的,略沾了几分文气的脸,若不仔细瞧他眼底的情绪,其实会让人觉得他有种青山映水间的风流。
而眼下自他周身散发而出的,却是一股郑婉从未感受过的,如冰雪般,近乎斩钉截铁地无法让人接近的凉漠。
似他手中青剑照月闪出的泠泠寒光,只叫人觉得是冷到了骨子里。
北境人多用砍刀,再多的,是一把粗鞭。
其实甚少有人佩剑。
一来剑难锻造,即便是南宋,郑婉也只知是江南铸剑师多些。
出一柄剑,若功夫往精细里走,总得要半年的时间。
前凉远隔千里,要得一柄剑的难处不算小,又大多消磨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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