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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貼身暗衛,自然是十二時辰都不會離開被保護之人身邊。

司妙真卻不會覺得不自由,在蹲在季鈴蘭房樑上俯瞰仍舊在睡夢中的季鈴蘭時,她也放鬆地雙掌托腮細細打量起來。

心中也有些糾結,按理說暗衛是不能出現在季鈴蘭面前的,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並且人的貪慾只會一步步拔高。

能看見了,自然想說說話;說說話,自然就想帶人走。

她受不了別人稱呼季鈴蘭為太子妃,只想早日帶季鈴蘭離開這本就不屬於她的地方。

這麼看了許久,睡著的人秀美的眉頭輕蹙,緊接著緩緩睜開雙眸。

季鈴蘭自然沒能發現臥房裡已經多了一個人,她像往常一樣迷迷糊糊地爬下床,赤足踩在冰涼的青磚地上。

繡鞋明明就擺在腳踏邊,她卻總是忘記穿。剛邁出兩步,左腳突然絆到垂落的床幔——

「啊!」

一聲悶響。

司妙真從樑上翻身而下時,正看見季鈴蘭整個人撲倒在梳妝檯前。鑲著螺鈿的妝奩被撞翻,髮釵首飾「叮叮噹噹」滾了滿地。

「鈴蘭!」

司妙真箭步上前,卻在碰到季鈴蘭的瞬間僵住了手。

季鈴蘭正盯著掌心滲血的擦傷發呆。淚水在她眼眶裡慢慢蓄積,最終「啪嗒」砸在那道傷痕上。她突然扁了扁嘴,像個受委屈的孩童般抽噎起來:「疼……好疼……嗚嗚……」

這聲帶著哭腔的呼喚像把鈍刀,狠狠扎進司妙真心口。

同時油然而生起一股疑惑來,這位憑藉美貌冠絕京城,還能在端午燈會上輕鬆解開他人都難以解開的燈謎;伶牙俐齒,更擅長揣摩人心的季鈴蘭,如今卻連最簡單的「疼」字,都說得支離破碎。

司妙真乾脆地單膝跪地,從袖中取出金瘡藥。藥粉沾上傷口的瞬間,季鈴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蝴蝶……」她淚眼朦朧地指著地板上劃傷她的東西,「藍蝴蝶……」

司妙真分出心神看了一眼,抿緊了唇。

「鈴蘭認錯了。」司妙真放柔聲音,「那是你珠釵上的點翠……」

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妝檯上那支藍瑪瑙珠釵分明就躺在胭脂盒旁,季鈴蘭卻視而不見。更可怕的是,她竟把靜止的珠釵記成了活物。

這支藍瑪瑙珠釵是她送給季鈴蘭的,沒想到……季鈴蘭竟帶來了。

司妙真捏著藥瓶的指節發白,瞧見季鈴蘭這幅模樣,再想到昨夜的變故,她怎能猜不到源頭在哪?如今這番痴傻的模樣與赫連逸必定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在這座王宮,敢對季鈴蘭出手的,除了赫連逸還能是誰?!

除了對赫連逸的憤恨,她也責怪自己,是她沒保護好季鈴蘭,才會讓人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不哭。」她突然將季鈴蘭冰涼的手指包進掌心,聲音輕得像嘆息,「我給你變個戲法好不好?」

沾著藥粉的指尖掠過季鈴蘭眼前,倏然展開時,一隻草編的蝴蝶正停在指間。這是軍營里哄孩子的把戲,司妙真從沒想過會用在這位千金之軀的長公主身上。

季鈴蘭破涕為笑,伸手去夠那隻草蝴蝶。天光映著她沾淚的睫毛,像沾露的蝶翼般輕輕顫動。

司妙真凝視著這張近在咫尺的容顏,忽然將草蝴蝶放進季鈴蘭掌心,順勢握住那隻顫抖的手。

「我保證。」她貼著季鈴蘭耳邊輕語,每個字都淬著毒,「會讓赫連逸,比你疼千百倍。」

窗外驚起一樹麻雀,撲稜稜的振翅聲蓋住了這句誓言。

【我會殺了他。】

司妙真在心裡一字一頓地起誓,每一個字都浸著血。

不是痛快地殺。

她要他嘗遍季鈴蘭受過的苦,要他也變成痴兒,要他跪在地上,連自己的血都認不出來——

再一寸寸用那把赫連逸最愛的佩刀割斷他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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