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黛玉爽快答應。

大小黛玉牽著手站在木門前，二人一起用心改變它，很快，木門越長越大，直到長大到能容納兩人一同進入的大小。

兩個黛玉牽著手一起走了進去。

無數個漩渦攪拌在一起，看起來像一個大的漩渦。

二人一進門，就被卷進漩渦中，從小的到大的，從大的又卷回小的。黛玉被漩渦中的暴風吹的睜不開眼，她只能閉著眼，死死的抓著小黛玉的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些漩渦雖然混亂且高速，但它們的運動竟遵循著某種律動，就像是巨大機器中一顆一顆滾動的小齒輪，它們的動態一定跟隨著整座大機器。

風好像小了一點。

黛玉睜開眼。

自己站在分界線上。

一邊是一條長長的叢蔭隧道，裡面枝繁葉茂，一圈一圈的生長著，仿佛你走進去，就像走進了綠野仙蹤的世界。小黛玉似乎跑到了叢蔭盡頭，翹著腳坐在地上向這邊看。

而另一邊，是一條血色通道，通道盡頭站著一個捂著臉的人。這條通道以碎肉為牆壁，以鮮血為地板，地板上甚至還有碎骨融入其中。

她站在中間，血腥味與青草香也融在一起，沖的鼻子一陣難受。

「丁默？」黛玉看向血色隧道。

那個人瘦瘦小小，纖細的脖頸頂著一顆相對大一點的腦袋，一看就是他。

丁默不回答，就那個姿勢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黛玉看了一眼對面的小黛玉，想了想轉向血色隧道：「你不說話，我就過去找你了。」

丁默還是不動彈。

這裡的記憶被他和賈雨村鎖了，所以丁默一定是破局的關鍵。這條血色隧道讓她很不舒服，一腳踩在血上，那冰冷從腳到頭，硬生生要把她凍成冰塊。

又冷又怕，或許其實冷的感覺就是怕。

「丁默，丁默！」黛玉邊走邊喊。

丁默頭都不抬一下。

終於，在她離丁默不到三米時，丁默說話了。

「真的要過來嗎？」

「當然了，我總得想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黛玉繼續向前走。

「停一下。」丁默背過身去，伸手制止。

「我還以為你不會說話呢。」黛玉停下腳步。

「你看到我，會怕的。」丁默沉默了一會，又說道，「你說過每個人心裡都有恐懼，有些恐懼完全沒必要去面對……」

「我也說過，有些恐懼擋在未來的路上，是一定要面對的，不是嗎？」黛玉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尤其是心臟的部位不受控制的在顫抖。

但她堅持向前一步，伸出手，抓住丁默的胳膊。

他還是小時候的身材，細細的胳膊，矮的只到現在黛玉肩頭的身高。

一摸到他冰冷的皮膚，黛玉心臟都提起來了。

黛玉扯下他的手。

「……」黛玉睜大眼，身體開始戰慄，她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也喊不出聲。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

慘白的面孔上，像是被刀割去一片片肌理，那雙黑幽幽的圓眼睛周圍全是刀口的劃印，那雙眼中沒有痛苦，沒有折磨，只有無限的興奮。

好像受到這些傷害對他來說是一場快活的狂歡。

惡鬼的臉也不過如此。

「我說了，你看到我會怕的。」丁默嘆一口氣，眼中興奮不減。

黛玉說不出話，瞪著眼看著丁默的臉，大片大片黑色的東西打在她的腦中，那些塵封的記憶像是蒙了一層黑色塑膠袋，只等她來拆。

但那些黑塑膠袋對她而言，比裹屍袋可怕百倍。

她恐懼極了，手腳冰涼，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腳底踩的鮮血順著腳踝爬上她的腿，腰，肩，再到臉上。

黛玉眼前一片紅色，刻骨的寒冷，仿佛這血液不止在外面，更進入了她的骨髓。她似乎再也看不到那片綠野仙蹤，隻身迷在這片血色中。

「林姐姐，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沒有人比你重要，我要永遠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

丁默踮起腳，抱住黛玉。

那張血肉模糊的臉貼在黛玉脖頸。

在此刻，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血液在正常流動。她就像抱著一條冰冷的蟒蛇，蟒蛇纏住她，讓她動彈不得，她不敢動，也不敢說話，整個人像丟了魂，木訥的站在那裡，任憑丁默抱緊她。

黛玉僅存的意識發覺，她要被困在這裡很久了。

恐慌，恐懼，恐怖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的向她襲來。

她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