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阿琅剛剛化作人形,道行還淺,被城中的捉妖師發現,帶著傷一路逃竄到我的院兒里,我見他生得好看又受了傷,一時鬼迷心竅,便將他藏了起來。」即便兩百年過去,楚方提到她與狐妖的初見,眼睛裡也還是會閃過細碎的光,「我身子骨雖然弱,但家中長輩卻覺得養病不能老是關在院子裡,所以我從小便跟著家中商隊走南闖北,膽子大,也會一些鉗制小妖的方法。」
所以慢慢的,朝夕相處之下,一人一妖便生出了情愫。
「不過我那時是真沒想他與有什麼結果。」楚方含笑,迎著葉南徽的目光解釋,「他畢竟是妖,我心裡知道若是和他走了,不知家中長輩該有多難過,於是一直便沒有與他言明愛意。」
「原本這段緣分就停留在此處也好。可...人算不如天算。我的病突然就惡化了。」楚方眉眼間染上哀涼之意,「娘胎里的不足之症,藥石無醫。」
「狐妖伴生。」聽到這裡葉南徽想起了一開始見到他們時,狐妖說過的話。
楚方點了點頭:「狐妖伴生本是互惠互利之法,可失傳依舊,阿琅也只知道一星半點,要想替我養魂,就必須捨棄了他的肉身救我。」
「但他義無反顧地做了。」楚方說到這裡,忽然停下,看向葉南徽,「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良心。」
葉南徽搖了搖頭:「大概能猜到一點緣由。」
「哦?」楚方有些意外。
「你不想附身在『葉珣』身上,但狐妖與我做交易時,卻說他是為了你找的那具身體。」葉南徽將自己的猜測說出口,「我猜大概真正想附身在『葉珣』身上的,是狐妖而非你。」
「且觀你身體,確實存在妖化跡象,初次見你時,你的魂魄也很虛弱,難道這狐妖伴生之法,受益方也是那狐妖而非你?」
葉南徽說完,看向眼前的楚方。
其實她心中還有些話並未與楚方挑明,楚方若是從一開始就對葉珣的身體沒有圖謀,那為何又堅持要她完成約定,去殺了葉珣?
殺葉珣不是她的想法,是夫諸的,夫諸想讓她殺了葉珣。
葉南徽斂下眸中暗色,等待楚方的回答。
「你比我想像中要...機敏一些。」聽完葉南徽所言,楚方笑了笑,「其實起初,我也以為阿琅是真心真意想要救我,他施此法之後,我的身體確實一日一日好了起來,可漸漸的,我發現我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在我沒有意識的時候,阿琅代替我做了很多事......」
許是勾起了什麼不愉快的回憶,楚方並未細說這其中的種種:「直到後來,我每日清醒不過三個時辰,我才意識到了不對,便瞞著阿琅暗自調查他,才曉得當初他被捉妖師所傷,傷得比我想像中更重,幾乎毀了他的道行,也再無修得人形的機會,所以......」
「......所以他乾脆博了一把,借用你的肉身修行,從一開始他便是想要利用你。」葉南徽道出了楚方未說完的話。
「沒錯。」楚方點了點頭,「慢慢的,他妖力日盛,我的身體又是女子,他便開始不滿足只待在我的身體之中,想要故技重施,可他能看上眼的身體實在太少,直到遇見賈家姐弟。」
後面的事情不用楚方說,葉南徽也知道了,兩具身體一具被夫諸所占,一具被她所占,狐妖一個也沒占到,算盤便打到了葉珣身上,可造化弄人,出了魘獸一事,最終又死在了幻陣之中。
「他既已死,又為何需要夫諸出手?」葉南徽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楚方沒有說話,拉過葉南徽的手,放到她的額間:「葉姑娘可自行看看。」
肌膚相貼,楚方的情況一覽無餘。
此時吃刻,她的魂魄已經比初見時要強上不少,只是...葉南徽在注意到角落裡的一點暗光時,微微一愣,鬆開了貼在楚方額間的手:「....那是狐妖?」
楚方點了點頭:「狐妖伴生之法的妙處,它仍可以生生不息地汲取我的魂魄生機而活。」
「所以他必須要死得乾乾淨淨。」
楚方的言辭中帶了些森冷,隨即又緩和了語氣,重新勾起了個笑容——
「其實我說這些不是要爭得你的同情。」
「真的說來,我也並沒有那麼無辜單純,當初阿琅提出用狐妖伴生之法為我續命時,我甚至暗暗期待他行此法救我性命,且我也的確從這術法之中得了好處,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但也實實在在地活了兩百年。」
「我說這些其實更多的是想勸勸你,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無論一開始的相遇都麼美好,但立場不同,目的不同,不得善終是為常事,也不用過於介懷。」
葉南徽原本正聽得有些沉默,楚方突然說出這一句,葉南徽一時間竟沒轉過來彎:「......什...什麼?」
楚方一臉我理解我懂的神情繼續說道:「不用瞞我了,夫諸也和我透露過一些,你與仙山上那位樓小仙君,有過一段吧?」
葉南徽兩眼一黑,什麼情況,夫諸所說?她和樓硯辭有過一段?她怎麼不知道....等等,這輩子她重生的節點太過靠後,直接到了白清枝重病的時候,難不成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葉南徽正要張口細問。
一直被她們坐著的小土坡里卻突然幽幽發出聲音:「.....我說,大晚上的,你們要聊閨中密話,能不能不要坐在別人墳頭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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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陽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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