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要是能一直過下去,她說不準還真能活到常人的歲數。
然而鏡花水月,終究無法長久。
玉憐脂坐在妝檯前,青娘站在後頭為她挽髮髻。
銅鏡里的人緩慢眨著眼,眼裡有恬淡的笑意,燭火不斷地跳動,笑意慢慢褪去,變成了平靜的微冷。
青娘手腳麻利,很快就弄好了,剛抬頭笑著要說什麼,面前坐著的人卻徑直站起身。
「姑……」
「送我回珠玉院吧。」不由分說打斷她。
青娘一愣,隨後立馬反應過來,著急勸道:「姑娘!您,您還沒用早膳和湯藥呢,下頭人已經快準備好了。」
「既然做好了,那就一齊拿過去呀。」不緊不慢地攏緊外披的玄狐裘。
青娘笑著像是快哭了:「可是侯爺回來要是見不到您,會生氣的……」
玉憐脂笑著偏首,柔聲:「那你就和他說,我急著回去清點冬祭要帶的東西,傍晚用晚膳的時候就過來,讓他在偏廳等著吧。」
「當然,他若是不願意等,我不過來就是了,我不來,他也少挨幾個巴掌嘛。」笑眯眯補了一句。
說罷,抬步就悠悠出了房門。
青娘下巴都要掉出來了,深覺這兩日才算是真正領教了這位主的脾氣,以前溫溫柔柔的都是表象而已。
恃寵生嬌已經不足以形容,因為說句不恭敬的,他們侯爺壓根不像做人靠山的,倒像是做家生奴僕的,好東西成山地送,送完了還得任打任罵,還手是絕對不可能的,一言不合臉上還得多好幾道抓痕。
怎一個忍辱負重了得。
青娘當然拿玉憐脂沒辦法,連忙指揮房裡的小丫鬟去練武場傳話,自己則拿了傘,點了幾個人跟上。
回到珠玉院的時候,開小門的人已經不是竹扇。
段素靈依舊一身白衣,只是如今天寒,外層加了厚厚的貉絨斗篷。
她和竹扇很不一樣,站在門邊,不用說話,冰冷的氣勢也讓人無法忽視。
視線投射過來,擁著玉憐脂的下人們立刻自動退開。
玉憐脂移步上前,拉住她的斗篷邊:「阿姊,我們走吧。」
…
用過早膳,下人們收拾了東西退出去,段素靈抬手關緊房門。
轉回身,坐在桌旁的女娘撐著下巴盯她,對上眼後,笑了笑。
開口就拋出一句:「阿姊,他知道了。」
「知道什麼?」段素靈下意識回話。
玉憐脂看著她,但笑不語。
數秒後,後者渾身一僵,瞬間,眼裡迸發出銳利的寒芒,而後又轉為震驚、忌憚,以及恐懼。
三步並一步衝上去,撲到桌邊,用盡力氣壓低聲音,牙關幾乎要咬出血沫:
「知道了?誰知道了?謝侯知道了?!知道了什麼?全部?!」
玉憐脂笑意淡淡,沒有一絲驚慌,屋內一坐一站,一個怒急如卷著浪潮襲來的狂風,另一個則完全像是海邊矗立的石塔,沉寧安靜。
「他應該還沒有完全知曉,但一定察覺到了什麼。」過了好一會兒,等段素靈氣息平穩些了,玉憐脂才開口。
而後,把昨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平靜地闡述:「……昨日我和他吵架的時候,他很生氣,提到什麼坦誠相待,後來又說了些古怪的話,我當時也有些不清醒,今日醒了,才捋清楚他說過的話。」
「阿姊,他肯定知道了一些事情,只不過,我也不確定他查到了多少。」
段素靈面容都有些扭曲:「……那邊,是什麼時候察覺的?」
「不知道,大抵這兩日?」玉憐脂答。
「怎麼察覺的?」
「不知道。」
一問,全是不知道。
段素靈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急的冒火:「姑娘!不,這樣不行,我們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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