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的感官十分奇怪，從前她只是缺乏情緒波動，但起碼的喜惡還是有的。可自從全盤接受了九尾狐的傳承以後，這一點微末的喜惡好像也在飛速的離她而去。

就像是看所有的人、事、物，都隔著萬丈紅塵的距離。

既不真切，也無法感同身受。

而最奇怪的是，這樣的狀態居然令她有些熟悉……

一聲悶哼從暗夜裡傳來。

被擱在陰涼處自生自滅的傷重人員醒了。

「水……」

靜默。

阮明瑟扭頭直直的望著他，既不見動作，也沒有反應。

黃小元似乎有些無奈，勉強挪動身體，半天才成功靠上了一旁的石塊。他從儲物袋裡摸出兩瓶丹藥，胡亂朝口中各倒了一些。

調息片刻。

他才啞著嗓子道：「我是靈鏡宗、浮游峰的掌峰長老，同時也是宗門太上長老，我名元璜。」

阮明瑟依舊沒什麼反應，只是平靜的看著他。

元璜控制不住的咳了一陣，又喘著氣道：「我閉關五百年，尋求突破，可惜失敗了。此番出外遊歷是想尋找那一線機緣，看看能否圓滿，並非有意隱瞞閣下。」

「不過……」

他苦笑了一下，道：「強行催升並使用超出我身體能承受的力量，對我來說折損不小，進階大乘恐怕短期內沒有指望——」

「我要進靈鏡宗。」阮明瑟忽然開口。

「什麼？」元璜愣住了。

「我要進靈鏡宗找人。」她再一次重複道。

「找人我可以幫你——」

「不，必須我自己去。」

元璜擰著眉，沉默了片刻。

對他來說，這麼一個已然恢復實力的上古大妖，貿然帶進宗門，實不知會惹出什麼樣的禍事來。

除非……

他想了想，才道：「這件事恕我無法直接應下，除非閣下願意做一點小小的犧牲。」

阮明瑟挑眉問道：「什麼犧牲？」

那邊像是鼓足了勇氣，才慢吞吞道：「靈獸契約。」

阮明瑟：？

系統：「……呸，你在想peach！」

第43章 塗山祖傳望夫狐（7）

「靈鏡宗畢竟是三大宗門之首，雖說已不是全盛時期，可六大掌峰長老中，起碼有兩人，加之我掌門師侄，都能識破你的真身。並且，光是宗門護山大陣，你若要順利通行，也頗費一番周折。」

元璜氣色雖差，說話卻不疾不徐，看來十分推心置腹。

他頓了頓，又道：「若你旨在尋人，不存惡念，你我簽下這契約，也不過是便宜行事罷了。屆時上達天道，還可另做些約定，你看如何？」

阮明瑟垂眸不作聲。

柴火燃燒，不時發出「嗶嗶卜卜」的聲響。

此刻的她已無需入障，來自傳承的信息仿佛環繞周身拔地而起的絹軸，透明又清晰。

無數細細密密的字跡流轉著金芒，飛速往捲軸頂端攀爬，一列一列，漸漸脫軸而出，直入天際。

片刻後，阮明瑟眨了眨眼，嘴角凝起一朵笑弧，應道：「好啊！要怎麼做？」

元璜微微一愕，旋即側轉身，自儲物袋中摸出一枚玉符，道：「將你我二人眉心之精血注入此符，而後上達天道，則契約可成。」

阮明瑟轉眸，定定的看著他。

火光下，輪廓如玉雕似的青年對上她毫不避諱的目光，睫毛微微顫了顫，而後慢慢轉開了視線。

阮明瑟見此，乾脆探身過去，輕道：「我還是不大明白的，可否請道友先示範一二？」

元璜不疑有他，點頭應道：「道友想來是不習慣使用外物，跟著我說的做即可。」

「好啊。」

元璜勉力盤膝起來，坐直，調動體內靈力。那玉符自他掌中緩緩升空，直至面門前。

他並指一按眉心，同時提示道：「道友，且取出眉心精血。」

阮明瑟不急不緩，依言而行。

兩滴精血透體而出，於半空遙遙對峙、旋轉。

這時，元璜似因傷勢，靈力運轉略有些阻滯。他果斷一拍儲物袋，一個烏黑油亮、帶有圈圈丹紋的天品靈丹飛旋而出，被他瞬時納入口中。

他稍加調息，身上的靈光陡然一盛。

幾乎同時，他面前浮空的玉符像是活了一般，一呼一吸，帶出了或強或弱的瑩瑩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