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任明瑟心裡，她要的從不是自己解脫。而是希望這僅存的兩個人都能好好活著，毫無負累的、輕鬆的活下去。

這麼一來。

段孟霄心裡的陰霾一天沒驅散，原身的願望就一天沒法實現……

……

心理治療持續了大約三個月左右。

段孟霄這種缺乏關鍵記憶的情形，可以說是心因性失憶。但他的主要原因不來自於病理，而是心理因素居多。

有起色，還需要時間。

在此期間，他的精神狀況逐漸有所好轉，日常不再胡亂翻找招聘網站，會認真投遞簡歷，到點去面試。

而小說後台他一直沒再打開，可能出於負疚？

阮明瑟這裡作為一個玩偶，沒生理需求，倒也輕鬆。

她能做的已經不多，只是等。以及偶爾趁著天氣好，去危樓那邊看看原身留下的東西，有沒有被破壞，有沒有被移走。

其實這個動作她做得很佛系。

因為任明瑟堆在門口的東西，幾乎沒什麼太隱私的物件。

在阮明瑟看來，這些舊東西不說完全沒價值，但要留著的話，冷酷的說，更不利於故人從過去走出來。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了情人節前夕。

又是一年2月14……

這一天，段孟霄一早收到了心儀的offer。

來自一個知名兒童讀物文化出版公司，項目策劃崗。

在此以前，他已經心平氣和的和父母溝通過，以借款的形式，暫時支撐生活和治療。也把以前的事說開了。

父母能不能理解是一回事。

但消沉了這麼久的獨子願意打起精神找工作，那邊沒什麼不答應的。

段孟霄這一次沒再清高，按他從前的思路，是不可能在鬧掰以後，主動伸手朝父母要錢的。

但這次拿到錢，刨除診療費和最低生活需求，他全部匯去了慈愛療養院，給原身外婆。

而2月14這一天。

是他這麼長時間以來，頭一回這麼奢侈。

他買了紅玫瑰、蛋糕，還有一些任明瑟喜歡的菜。

獨自一個人點上蠟燭、關了燈，布置好客廳，再倒上酒。

而後，就一杯接一杯，自斟自飲……

阮明瑟靠在魚缸旁邊，整隻玩偶一動不動，倆眼珠子悄摸往下，看向摺疊桌……邊的人，頭頂的發旋。

系統幽幽道：「哦，這位朋友又開始『嗷嗷歐歐歐』了，這獨一份的哭聲，是真的上頭。」

阮明瑟在腦海內淡淡道：「早先好日子過太多、心太大，到時候還了唄。」

說著，她忽然覺得有點異樣？

魚缸里的小王八貼著她倚靠的這邊，兩隻眼珠子亮晶晶的，直瞪著她。

整個小腦袋居然很人性化的呈現出了……鱉鱉疑惑？

「……嗯？這玩意兒成精了？」阮明瑟納悶道。

系統遲疑片刻，道：「不算，不過這鱉好像有幾分特殊，能感應到一點咱們聊天？喲，這不是秩序社會麼？」

頓了頓，它又道：「可能您在它身體裡呆久了，啟發了什麼？」

正在這時。

底下的段孟霄身體忽然一晃，酒杯被砰落在地。

一陣清脆的碎裂聲。

而後，他整個人要醉不醉的，嗚咽著趴在了桌子上。

就是現在！

阮明瑟一軲轆爬起來，一個利落的側翻，從魚缸邊的櫃頂上，直接翻到了摺疊桌、菜盤子中間。

恰好落在段孟霄面前。

這哥們兒瞪大了眼，眼角的淚珠子要掉不掉。

阮明瑟趁他醉懵了，大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喂，朋友。」

「小說刪了，或者把老岳母名字改了。網遊里的召喚獸名字也要改。還有烏龜——」

段孟霄眨巴了一下眼睛，遲鈍道：「是……王八？」

阮明瑟沉默片刻，抱拳道：「對不住，是在下不敬業了。」

段孟霄：「……為，為什麼？」

阮明瑟想了想。

這TM有啥為什麼？

你TM什麼都知道了，你倆就沒分過手，你這無緣無故的恨，不得消除一下影響啊？

老子本來都沒打算怎麼著你，你還有臉問為什麼？

系統趕忙道：「宿主，別衝動！穩住！這世界都要收尾了，咱好聚好散一回——」

它話沒說完！

就見巴掌大的玩偶，掄圓了胳膊，「啪」的一下！

好傢夥！

力能扛鼎！

玩偶雖小，硬是給段孟霄扇上了半空，又「砰」一聲落地！

而後，跟晨鐘暮鼓似的、充滿威壓的聲音，自他耳畔隆隆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