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瑟不敢置信的扭頭看向清兒。
他只有5-6歲年紀,桃子頭底下,一雙黑眼仁清澈,能照得人纖毫畢現。
可是,這小臉上故作的童真,卻仿佛一張假面具,不動聲色給了宥娘會心一擊。
清兒為什麼要說這話。
他真不懂事嗎?
不,他懂。
不但他懂,阮明瑟也懂。
眼下,按牛家屯這死人的頻率,加之一時停不下來的暴雨,如果不將村民的怒火引至他人身上。
那麼,隨著一家家人死,死得越來越多,情緒砝碼會在沉默中逐漸加重。
眼看「頂樑柱」死了,親朋男丁也陸續死了……
這種壓力,總要有一個宣洩口。
到壓不住、堵不了的時候,首當其衝的,就是外來的無為子師徒。畢竟,是他們沒有真本事,是他們在招搖撞騙……
那麼既然走不了,最好的方法是什麼?
管他真真假假,拖一個人出來嫁禍。
這也就是這看似天真的小童,突兀的站出來,重複宥娘說話的原因……
這孩子何止混跡市井,頗通人情世故,簡直智多近妖。
他這話一出,村長牛老蔫陰鷙的目光瞬間瞥向宥娘:「那還等什麼?」
「我姓牛的男丁性命,我一整個村子的香火傳承,難道還不如個牲畜樣的騷貨?把她送去祠堂前,一刀一刀,當著祖宗面給我活剮了!」
說著,他又轉向趙香花,陰惻惻道:「大嫂子,事兒我可以依著你,但話咱們得說明白。沒得我擔了事、操了心,還要落埋怨的道理。」
他抬手指指宥娘,壓低嗓子繼續道:「人是臘月里開始死的,你口口聲聲說是在她爬回來以後。但是這一批女人,可不是去年臘月里買回來的。」
「不說當初是你家老八自己鬧死鬧活,非得要這一個。只說這騷貨,好端端在你們家呆了近三年吧?怎麼前頭沒事,偏生吃著你家鍋里的飯,跟你家老八睡同一張床,還養出么蛾子來了?」
「被打死了還能往回爬?爬回來了,又開始禍害滿村老少?」
他邊說邊步步緊逼,意有所指道:「這能怨得上我們家老么麼?」
趙香花整個人一激靈,張了張嘴,想要反駁。
牛老蔫說話的聲音壓得更低,冷冷道:「這一回,全當我可憐你死了兒子,悲痛之下瘋言瘋語,但要再有下一回……」
「你別怪我不給你留活路!這滿村子裡,沒男人的絕戶過的是什麼日子,你不會不知道吧?」
他這話一出,趙香花瞬間氣勢連帶身體都矮了三分。
她縮著脖子,整個人搖搖欲墜,臉白得像是死人一樣。
村長見目的達到,嘴角一勾,轉頭隔著人群沖得力的幾個手下道:「還不過來?大晚上的,都不用睡覺啊?」
「利索點,給她捆上!讓人去把老屠、篾匠都喊起來,趕緊弄完算數——」
「慢著。」
阮明瑟驀地開口阻止。
在走出來以前,她先轉頭,警告似的看了宥娘一眼。
這才從人群中艱難的擠出來。
屋子裡的村民才剛聽了村長吩咐,已有陸續散去的意思。可這一晚上,第二個孩童聲,倒叫他們詫異的頓住了腳步。
「……咦?這誰家女娃娃?村上這十來年,也就十一爺房頭養著個大妞吧?還誰家腦子叫驢踢了,白廢那麼些糧食,養個沒用的東西?」
「就是啊!大妞他爹也是傷了身子,又不肯抱養大哥家的崽,這才囫圇養著的。一個女娃,說打小啥都干。要我說,能幹有啥用?還不是賠錢的貨?」
「嘖,這女娃養挺好哇,細皮嫩肉的。怪道沒溺死了,再養幾年,興許能賣大錢呢……」
「也是,就是從沒看見到過,興許不是咱老牛家的種?」
「那倒是好,嘿嘿嘿……」
……
阮明瑟掂量了一下東屋的活動範圍,沒召小樹枝。恰好,有聽了村長吩咐,朝宥娘走過來的兩個男人。
她順手一抽,把他們手裡的麻繩一把奪了過來。
而後,右手腕一轉,「啪」的一聲脆響!
抽在了方才說「那倒是好」的、猥瑣漢子的面門上。
這一記,阮明瑟幾乎沒收力。
一麻繩下去,那黑乎乎、油光光的銅盆臉,跟切蛋糕似的,肉沫橫飛,險些當場裂成兩半。
鮮血「嗞啦」一下,飈射出來!濺了旁人一臉!
她面無表情,隔著人群,對上了陰惻惻的老村長。
要說往常,阮明瑟習慣殺人誅心,說幾句話的工夫,根本就不耽誤她打架。
但是眼下,她半句話都不想說。
跟這一屋子、一村子的禽獸廢話,純屬浪費時間!
女人是雞鴨牲畜?
是用來買賣的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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