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牛老蔫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
村中為首的一撥男丁,尤其跟在村長身周的幾個,也都沒了。
東屋裡仿佛是一個大逃殺現場,慘不忍睹。
跟養蠱似的,最終只活了兩個小的。
而整個牛家屯卻如一團散沙,連個敢站出來問一句的人都沒有。
自這日午後開始,坐落在高低不等位置、如梯田似的的屋舍,靈棚一個個搭起來,像是在這一片灰濛濛、陰沉沉里,點綴了密密的白。
沉默,更加徹底……
村中人白天都不大出來了。
偶有打開門戶的,一聽見什麼動靜,便反應很大的立刻鎖門閉戶。
連日的暴雨將村中的路面都沖刷得坑坑窪窪、泥濘不堪。
這場雨,直下到了第三日傍晚才堪堪停住……
「……老頭,咱們幹嘛不趁這機會趕緊下山?」
清兒跟在獨輪車後,一會兒跑到無為子左邊,一會兒又換到右邊,聲音蔫蔫的小聲抱怨道:「那屋裡都臭死了,你該不會要一趟一趟,全運到山裡挖坑埋了吧?」
「這跟咱們也沒關係啊?要埋也得找……她啊……」
他說著,小幅度的扭回頭,看向了身後墜在十多米開外,銜著根狗尾巴草,仿佛來春遊一樣的阮明瑟。
無為子費力的推著車,後背都濕透了。
這一段坡有點陡,獨輪車尤其不穩。且這車上裝的,還是個已經僵硬了的屍身。
聽了這話,他乾脆站住了,略略放下車把,擦了把汗,才道:「兔崽子,累也累不著你,你一路抱怨個什麼勁?」
說著,他仰頭嘆了口氣,望了一眼面前曲折蜿蜒、似乎都見不到盡頭的山路,才又道:「爛了臭了的那些,自該有他們的家人收斂。但這村中婦人著實可憐吶!」
「尤其是這一個,一茶一飯雖是點滴,終歸是有恩情在。咱們相識一場,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清兒癟著嘴嘀咕了一句什麼,沒再反對。
他幫著老道士把下袍掖在腰裡,別緊了。獨輪車這才「吱吱嘎嘎」的繼續上路。
老道士車裡推著的,正是宥娘。
此刻,她還維持著上半身癱倒在床尾,雙腿彎曲下垂的模樣。
只是,人生前再是風情萬種,死了也不過青白可怖,僵硬發臭的一團爛肉。她腹部乾涸的褐色血跡上,不時有蚊蠅環繞,嚶嚶嗡嗡,叫人唏噓。
阮明瑟冷眼看著,心道,趙香花已被撕擼得不成人形,要安葬也沒法收拾。這位惡婆婆臨了了,也終歸落了點實惠在「兒媳婦」頭上。
這時,一旁的歪脖子樹後,隱約傳來了一陣細細的哭聲。
前頭老道士師徒剛停下腳步,樹後面就竄出來一個身材瘦弱的女孩子。
這女孩兒幾乎衣不蔽體,一側光裸的胳膊上滿是青紫淤腫。
她見到面前的三人,張了張嘴,沒說話便是一陣痛哭。
老道士一時間眼睛都不知該往哪兒放,這姑娘十一二歲了,在這個年代,都是能相看人家的人了。
頓了頓,老道士才勉強扯下身上的外褂,抖了抖,遞給面前的女孩兒。
而阮明瑟則止步站在不遠處,眯了眯眼。
這女孩子是大妞。
那日,她還被關在鏡子裡時,宥娘閒逛曾遇到過的。
「……丫頭,你這是怎麼了?別光哭啊,是遇上什麼事了嗎?不如,跟老道說說?」
「嗚嗚嗚……」
大妞接過褂子,也不往身上穿,團了團捂住臉繼續哭道:「我……我爹給我找人家了……」
清兒轉了轉腦袋,腦後留著的一撮小辮甩來甩去,納罕道:「找人家不是好事麼?這村里人都過得不大好吧?能出去你還不樂意了?」
「我……」
大妞噎了噎,抬起臉道:「我爹說山下郭家莊的莊頭來提了樁親,只要我嫁過去,他們家就給兩個大銀錠子,四匹新布,三石米。將來要能生下兒子,還給旁的東西。」
「咦?那還不好?」
完全不解男女之事,也不知婚姻是什麼的5-6歲小童,瞪大了眼,跟個哭唧唧的半大姑娘,正兒八經的掰扯起嫁人好不好來。
清兒頓了頓,又道:「老……不,我師父說了,這村子裡婦人很苦的,既然有人要你,還給東西,換我肯定連夜收拾跑路了呀?」
大妞:「……」
無為子:「……」
全程旁觀的阮明瑟:「……」
沉默片刻。
「道長爺爺,你……你帶我走好不好?」
大妞終於提出了真實訴求,她眼睛通紅的盯著無為子,求道:「那郭莊頭的兒子今年都三十了,可還跟個孩子似的,吃喝拉撒都要人照料。我不是嫌棄這個,只是據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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