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發現手機上有好幾通來電,都是婁殊為的,回撥卻顯示不在服務區。
他吃過午飯才去教室,一進門就覺得氛圍不對,婁殊為和小魈不見蹤影。林思弦環視一圈,發現袁尋跟陳寄也沒在位置上。
第一節課結束,林思弦問語文課代表:「發生什麼了?」
「打架了。」
「誰?婁殊為跟袁尋?」
「不是,婁殊為跟陳寄。」
多問幾句才知道前因後果。
昨天婁殊為回去後還憋著氣,今天專門去美術教室找袁尋麻煩,剛好陳寄也在裡面跟袁尋討論什麼。不知道火星是如何燒成大火的,等教導主任趕到時,婁殊為跟小魈都負了傷,陳寄倒看著完好無損。
語文課代表給林思弦看了他偷偷錄下來的視頻,爭鬥的最後一段,婁殊為往前撲去,而陳寄抬起一把椅子砸向對方,角斗場的亡命徒一般不計後果,椅子腿斷了,石膏像碎了,偷錄的手也抖了,視頻就此中斷。
下午的課結束後,林思弦在教導主任辦公室見到了婁殊為和小魈,傷得不算嚴重,只是臉上掛相,頗為悽慘。
林思弦話說得直接:「真厲害,二打一能弄成這樣。」
「二打二,」小魈反駁他,「袁尋起到了一個障眼法的作用。」
「你們不是找袁尋要說法嗎?怎麼跟陳寄對上了?」
「我讓他滾了,他自己不滾的,我想反正也看他不順眼,一起解決了,」婁殊為說,「誰知道這孫子這麼能打。」
林思弦對紛爭的起源沒興趣:「那你們現在怎麼處理?」
「把我們兩組人分開,讓寫檢討,」小魈說,「三千字,寫完回去。」
林思弦目測他們離目標還有一段距離,打了聲招呼便回去了。
班裡的人都去吃飯,教室燈還亮著。林思弦回自己位置的途中,看到陳寄的桌上放著一份檢討。
在婁殊為憋兩百字的時間裡,看起來他的三千字已經完工。
林思弦好奇怎麼能寫這麼快,便拿起來細讀。
讀到第二行便發現不對——這跟他偷拍在手機里的優秀作文字跡一模一樣。
林思弦不敢置信,往後翻了一頁,發現了更多證據。那種如個人水印一般的連筆,在這張作文紙上反覆出現,把他試圖逃避的意識狠狠釘在現實中。
「來查收你的戰果?」
陳寄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林思弦回頭,他不知何時站在身後。在林思弦抬眸看他的同時,伸手將自己的檢討毫不留情地抽回他手裡。
林思弦第一時間沒能接受,陳寄就是那個寫花草和塵埃的人:「……什麼戰果?」
「就我們兩個人,你還裝什麼?」陳寄問他,「那幅畫你燒的,不是嗎?你差點撞上我自行車那天。」
也只是前天。林思弦回想起那個時刻,他從歐陸上下來,看見學校新的花束,於是目的地從教室變成後山。他在塗鴉牆面前站定,點了根煙,就這樣默不作聲注視著這些隨時間凋敝的色彩,牆的右上角是一架大提琴,旁邊有幾片碎花瓣,是於蕊的簽名。
於蕊得知他也進四十六中那天很高興:「那我們以後就是校友了。」
她發簡訊告訴林思弦:「這個暑假我們班回校,我在學校里給你藏一個禮物。」
那幅《迎春天》是林思弦燒的,也許還有其他的辦法,但林思弦懶得去想。他蹲下來,將打火機的外層火焰引到顏料上,春天正式燃燒起來。
他不要春天到來,他要自己此生唯一的禮物留在冬天的牆上。
林思弦不會將這段記憶跟任何人分享。
於是此時此刻,他只是站在原地仰視陳寄,用滿不在意的態度回覆:「所以呢?」
「覺得自己很聰明嗎?自己做的事,看別人上躥下跳,說話裝得友善,背地裡嘲笑他們的愚笨?」陳寄第一次稱呼他的名字,「林思弦,比起婁殊為,你這種從頭假到尾的人更讓人煩。」
「那怎麼辦?」林思弦笑了,「去告發我?」
「你想多了,我對你們做的事沒興趣,」陳寄也勾起嘴角,「麻煩你和那兩個蠢貨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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