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進來的是語文課代表,他嗅到了一絲戰場的氣息,又敏銳道:「兩位同學在幹嘛?沒發生什麼吧?」
林思弦又很禮貌地回復他:「之前我跟陳同學有點小誤會,剛才偶然聊了點心裡話,將心比心,誤會已經解除了。」
他從講台上下來,走到陳寄旁邊,略微抬頭,送給他一個很燦爛的笑容:「我們以後就是朋友啦。」
林思弦在第二天夜晚接到了姨父的電話。
姨父對他向來都非常客氣,每次家庭聚會時都會以不同的形容詞來誇讚他,來電時也並沒有直入主題,而是先噓寒問暖了幾句,才委婉他跟陳寄在學校是不是關係很好。
「還不錯,」林思弦說,「他們家很困難嗎?」
「是有些難處,」姨父大概花了一天時間在龐總跟林思弦當中權衡,並且做好了決定,於是對於陳寄家庭的描述多了憐憫與仁慈,「他母親靠這個店獨自撫養一對兄妹,聽說還有個老人在醫院住著,不久前還因為醫療費產生了點糾紛。」
在林思弦的引導詢問下,姨父多講了一點內容。陳寄他父親以前是電子廠員工,幾年前的一個深夜,送完醉酒的領導,自己獨自騎摩托車回家,路上疲勞駕駛出了事故離世。
原來他父親的死因是這樣。林思弦突然回想起陳寄在跨年那夜的酒吧門口,看垃圾一樣的眼神。
通話的最後林思弦說:「姨父,營業執照沒問題的話,你平時定期派人去他家店裡看看吧,關照關照,醫院那邊也幫忙看看,我學習忙,沒事幫我送個果籃。」
姨父答應了,再度誇獎他:「思弦,你人心善,未來肯定會有福報。」
林思弦當然沒打算做慈善。所謂的關照不過是提醒。告知陳寄所有的果籃都有標價,而這些價格都需要陳寄來支付。
這個道理他跟陳寄都很明白。
按照常規說法,形成一個習慣需要二十一天。但大約陳寄天賦異稟,或者好學生適應力比較強,林思弦第二次叫他的時候,他沒有再對林思弦的要求提出任何質疑。
林思弦讓陳寄幫他做了兩天的數學和英語作業,並且要錯得恰到好處,陳寄沒有回答好或者不好,林思弦也沒有苛求他的回答,但在第三天早上,林思弦還是在自己桌上看見了完成好的四張卷子。
大多數時候,林思弦讓陳寄完成的都是這一類常規的需求。
譬如在排隊很長的小賣部替他買一瓶果汁,譬如在課間幫他騎車去三公里以外的電影院買一張電影票。
偶爾也有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指令。
那一周林思弦看的是一部文藝電影,末尾畫面上出現了很長段的文字,引用了西方一位作家的幾句詩歌。林思弦在網上查到了作家的一本詩集,讓陳寄去圖書館幫他借這本書。
「學校圖書館沒有這本書,」陳寄去完之後告訴他,「管理員說只有區圖書館才有,但是學生辦不了那裡的借書證。」
林思弦很快就想到了解決方案:「那你去幫我把那幾首詩抄下來。」
「林思弦,」陳寄平靜地提示他,「你在網上就可以看。」
「我知道呀,」林思弦說,「但我不喜歡在網上閱讀。」
三天之後,林思弦得到了他需要的東西。他很熟悉的字體謄抄的幾首陌生的詩,寫得很工整,連一個錯字都沒有,只有幾筆寫得太重,將那幾頁白紙戳出了幾個小洞。
*
婁殊為最近覺得這個世界出了一些問題。
自從之間打架事件以後,他受到了非常嚴厲的懲處——沒收了遊戲機和零花錢。
事態嚴重到他都開始思考人生,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到哪裡去,我的愛情在哪裡,我的零花錢又在哪裡。
好在最近他還是借學校參觀鐵路紀念館要買紀念品的理由,要來了一小筆可以支配的金額。
排隊上大巴車時,他一邊往遊戲裡充值,一邊檢視車上的座位情況,好消息是同學們很自覺地為他們留出了最後一排連坐,壞消息是一眼就看到了罪魁禍首,跟他打架的陳寄。
婁殊為挪開目光,眼不見為淨:「那我們還是老規矩?坐右邊——」
規矩都沒講完,他看見林思弦非常自然地坐在了陳寄旁邊。
婁殊為還沒組織好詞句,林思弦貼心給出解釋:「這次我想坐前面一點。」
仔細想來,事情是從他回學校那周開始變得奇怪的。
前不久婁殊為流感病了一周,又裝咳嗽躺了第二周,半月後終於不得不回校,當天就察覺有所不對。
他原本在跟林思弦談論假期計劃,正在抱怨自己資金短缺時,陳寄無聲出現在他們面前。婁殊為頓覺膝蓋一疼,但氣勢要擺正:「你幹嘛?」
陳寄沒有理他,只是非常利落地將一瓶巧克力牛奶和飯卡放在了林思弦桌上,之後轉身離開。
婁殊為驚覺這世道越發離奇,下毒都這麼明目張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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