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送走學姐,林思弦就看到了姍姍而來的陳寄。現在離演出結束已經兩小時了,林思弦又從陳寄身上聞到非常淡的酒味——可能剛結束約會,甚至還小酌了。談戀愛真能讓人破例。
林思弦在這一刻倏然釋懷。他覺得自己比想像中要容易滿足,呂如清給了他一小部分親情,他收下了;陳寄在這個夜晚留給他遲到的五分鐘,他也決定收下。
「你怎麼現在才來?黃花菜都涼了,」林思弦說,「我都說了你表現好以後就放過你,你也不知道珍惜機會。」
陳寄說:「我晚上有事。」
我當然知道你有事。林思弦說:「那你也應該給我回個消息嘛,幸好今天有別的人幫我錄像,不然就虧大了。」
沒等對方回答,林思弦接著說:「算啦,我大人有大量,原諒你,雖然你這次表現不好,以後也不會再召喚你了。」
陳寄看著他,良久後才問:「真的?」
「不信啊?」林思弦沖他笑笑,「放心,學校規定大三之後能進組,我不一定一直待學校,而且我現在不缺跑腿的了,要能簽公司,第一時間就會給我配助理。」
這次是真的。不會反反覆覆,不會出爾反爾,你真的解放了。
陳寄又停頓了一會兒,才說:「好。」
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林思弦忽然察覺到這一點。於是他多看了陳寄兩秒,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唯一一次親過的嘴唇,不過也只能看兩秒,再多就不太對了。
林思弦說:「拜拜,希望你以後別碰到我這種無理取鬧的人。」
也希望我總有一天能夠徹底忘記你。
那一年的暑假,呂如清簽了跟林泓的離婚協議。這大概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妥協,為了林思弦還能有個住處——雖然這房子最後還是因為醫療費而出售。
林思弦在暑假裡第一次嘗試去便利店兼職,一開始不是很習慣,站久了有點低血糖,不過他適應得很快,還是順利完成了工作。
大三上學期,林思弦正在托人問有沒有進組的機會,學籍辦的老師把他叫了過去。當他看到院長時,心裡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老師很委婉告訴他,學校有兩位領導因為作風不正被查處,交代了之前他們一些公款吃喝和濫用職權的行徑。其中一位之前在其他學校擔任教授時得了呂孝棠一些好處,林思弦當年考試時,呂孝棠為確保自己的後代萬無一失,委託他們進行了一些不當操作。
「經過調查,我們知道你是不知情的,但你的入學確實是違規操作,上面的處理意見是,對他們進行公開通報時不會提及你,」老師最後說,「建議你自行申請退學。」
窗外陽光正好,看得林思弦有些恍惚。
他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突然問道:「如果他們沒有操作的話,客觀來說,我的表現可以通過嗎?」
老師沒有出聲,院長替他解答:「這個問題不太成立,他們是你的考官,從得到委託的那一刻起,他們看你就不客觀了。」
一個月後,林思弦收拾東西從南門離開。學校沒有提他的退學原因,但一路上還是有很多打量的目光。他目不斜視,告訴自己有手有腳,出門後依舊能重新開始。剛好離呂如清身體每況愈下,回去還能多些時間照顧她。
林思弦提著拉杆箱走到地鐵站,路過了陳寄的校門。這次他沒有停下,沒有等對方出現。
林思弦感到慶幸,他跟陳寄這輩子最後一面,他至少鮮花簇擁、光鮮亮麗,假使陳寄日後還回憶起對他最後的印象,至少是這一副體面的模樣——雖然他對這個假設並不是很有信心。
第32章 布丁和啤酒
醒來的時候林思弦出了一身的汗,坐起身來,一度分不清自己此刻身在何處。呼吸平穩後,耳邊傳來一陣拖得很長的震顫,好似拉杆箱滾落碾過柏油接縫的聲音,等到下一滴汗浸入眼眶才疼醒過來,明白那是樓下運輸卡車經過的動靜。
干坐了很久,他終於在床上摸索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現在是四點半——竟然才四點半嗎?林思弦總覺得已經天黑了很久。
睡眠障礙的其中一個影響,就是醒來之後不知道是否睡著過,明明只是躺在床上,卻躺得筋疲力盡;等到徹底清醒,林思弦才確認剛才是真的失去過意識,如果還能自控,他絕不會回想這些過去,回想他曾以為的、跟陳寄的最後一面。
剛拿到的手機震動兩下,林思弦解鎖,發現是扶滿在群里說話。
「我靠,聽到了嗎,樓下誰在吼朋友一生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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