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比起承擔為了袒護謝洛維承擔惹惱彭驍的風險,隨手買一盒藥對陳寄來說不算什麼,但這一盒藥又能讓他銘記這個夜晚。比起這一天的頭疼,這件事好像更讓他難以忍受。他對身體髮膚之痛的忍耐閾值隨歲月增長,而對於陳寄的得失之痛,經過這麼多年練習依舊天資愚鈍。
這頓殺青宴吃完的時候,止痛藥終於見效。林思弦暈暈乎乎地回到417,在床上干坐了很久。直到覺得自己快要融化在這張床上時,他又站起身來,拿過自己的手機,自暴自棄地又在網上搜《黃昏謀殺案》。這次他真的從第一章開始看。
從得知陳寄是「萬物沉寂」後,這還是林思弦第一次對比起這個人前後十年的文字。
「我曾有過很多自負又堂皇的時刻。」這是整篇小說的第一句。林思弦覺得這些文字變了很多,省略了很多修辭,省略了很多意象,不變的是留存下來的那些喻體依舊奇特。船是肋骨,墓碑是凍住的浪,但又沒有後續描寫,點到為止。林思弦很快便能理解這本更大眾化的原因,沒有燒腦的劇情,精簡的文字構畫出於山的生活。他很快就看到於山跟明玉珠的片段。
他停住了。做了很久的思想鬥爭才最終決定往下翻。
的確是如評論所說,令人頗有些面紅耳赤的描寫。在於山的初次性|事裡足以窺見日後殺伐的潛質,他將昂貴的旗袍糟蹋得稀爛,毫不憐惜地將碎片塞進阿珠嘴裡。後面幾次也同樣如此,雖然考慮到行文內容一筆代過,但片言隻字的細節也能看出狠戾——失溫,吼叫,脖子上被掐出的印記......
真實的描述總會讓人浮想聯翩。一想到那句「有真實經歷的人寫出來的」,林思弦驀地胸腔苦悶,好像真有人掐住自己脖子。但琢磨半天又覺得不太對勁,總覺得不像是文字帶來的幻象,那種呼吸急促的體驗感仿佛存在過。林思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並不疼。
止痛藥的副作用之一就是嗜睡。林思弦還沒看完於山跟阿珠的片段,不知不覺間就陷入了睡眠。
不過他一向睡得淺,有人敲門時又立刻醒過來。手機落在他頭邊,已經只剩兩格電。
林思弦輕輕拍了拍自己雙頰,前去開門。許苑穿了身睡衣,友好地朝他笑笑:「我給你發消息你沒回,我想著還不到十二點就直接下來了,你不會睡了吧?」
「沒,躺著休息呢,」按理來說應該邀請許苑進門,但今天沒到林思弦收拾房間的日子,「有什麼事兒嗎?要進來坐的話裡面有點亂。」
好在許苑也不是想隨便擾人清靜的人:「沒事兒,我就是來拿個東西給你,你不是周末要回去了嘛,我後兩天行程都很滿,怕沒時間。」
許苑遞給他一個小鐵盒,是一盒茶葉,明顯是份禮物:「應該第一天就給你的,一忙就給忘記了。」
「怎麼這麼客氣,」林思弦朝他笑笑,但沒接,「我也沒什麼可以回贈的。」
「拿著吧,不貴,」許苑說,「本來我意外得到這個角色是好事,但不是連累你們多辛苦幾天,該我表示的。」
見林思弦接過去,許苑又接著說:「那天我也沒料到你不知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來想去還是想告訴你,雖然苦難沒什麼好美化的,但既然發生了也不完全是壞事,至少讓未來的好事都顯得珍貴一些。」
林思弦不太習慣接受別人的安慰,於是只能溫和地笑得更深一些:「謝謝。我真沒什麼事兒。」
不想維持這種氛圍,林思弦掂量著手裡的茶葉轉移了話題:「不過你這茶送我有點暴殄天物了,我對這方面沒什麼研究。」
「試試看唄,說不定就有興趣了呢,」許苑說,「我還以為那天咱們能在浴池裡相遇,是因為你跟我愛好一樣,都喜歡爬山、喝茶、泡湯呢。」
「太有雅興了,」林思弦把茶葉放好,「我是個俗人,那天本來想去找個按摩,後來泡久了忘了這一茬。」
「啊,我原本也想按摩來著,聽人說本地按摩下手很重,怕疼就放棄了,」許苑接話道,「不過像你這種能接受紋身的人,應該也不怕痛。」
林思弦原本想說的話凍在嘴裡。
他好似聽見了什麼天方夜譚:「我,有紋身嗎?」
第37章 紋身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笔趣马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