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寄給選角助理髮了林思弦的名字,剛好謝洛維又邀請他拍攝期間去跟組,陳寄沒猶豫太久就答應了。
謝洛維這個人總讓陳寄想起當年的袁尋。兩個人的身份多少有些類似,袁副主任曾經為陳寄他爸的案件說過話,而謝洛維從演員改行做編劇的母親也曾在多個場合引薦陳寄。不過比起身份,他們性格好像更相似一些,因為嬌生慣養所以經常撒嬌、經常訴苦,很容易鬧脾氣,在陳寄明確拒絕他們的時候都第一時間哭著罵了陳寄。
陳寄也不覺得他們是真心喜歡自己,可能只是人生沒經歷過什麼失敗,才有了一些逆反心理。
在去昔關的飛機上時,陳寄自認為想得很清楚,他來這一趟只是想了解林思弦退學以及為什麼星途如此慘澹的原因。雖然重新見到林思弦時還是覺得恍惚。
林思弦比之前還要瘦,彎著身子打量下水道里的什麼東西,應該是才洗了把臉,水珠沿著髮絲落至他手肘,又順著小臂滑下去,在陳寄心裡激起經久未停的漣漪。
陳寄知道,有些事情無論怎麼刻意逃避,最終都是徒勞。
陳寄想過林思弦也許不會跟自己說實話,但他沒料到這人竟然跟自己裝失憶。
而陳寄曾多次詢問林思弦的答案,就在手中這份材料里緩緩向他展開——
「這背景有點敏感,有些東西我不太好列印出來,所以還是跟你當面聊比較好。」
「總而言之這林思弦就還挺倒霉的,先攤上這麼個姥爺,弄巧成拙導致學也上不成了,後來龐術想睡他沒睡成,反被他一口,那給氣的,我了解到的至少有十多次試鏡吧,都給他整黃了,沒聽說的肯定比這個數量更多,後來拍的那個什麼《高樓》,又被他親姨夫給搞掉了。」
「這事兒還蠻稀奇,感覺他們親戚之間可能有點矛盾,哦對,說到親戚,林思弦他爸前幾年倒過得挺風光的,最近也被查了,但林思弦也挺神奇的,當初父母離婚時不知怎麼想不開,不去選有錢的爸,要選個得病的媽,他媽住院那段時間就只能去借錢。」
「就這麼倒霉一人,後來還出個工地事故,得,錢沒有,工作沒有,身體也不好了——這都不是出門不看黃曆,這是出生那天沒看黃曆啊。」
空白。陳寄時隔很多年又感覺到那種類似空白的情緒。
就好像電腦內存過載於是驟然黑屏。紙上的字跟代碼一般輸入陳寄腦中,身體的神經卻預知到將會迎來怎樣劇烈的波濤,所以躲避著不傳達信號。
只有大腦的記憶還在工作。陳寄回想起林思弦在各個階段跟他說過的話——「我要進組了」,「慘?誰慘?我過得挺好啊」,「以前年少輕狂,多多少少犯了點錯」,以及陳寄問他到底犯了什麼事時,那句也許稍微誠實一點的「我不知道啊」。
也許他也思考過為什麼命運偏偏對他苛責,但紙上很多筆還款記錄,被查到的那一小部分的試鏡記錄,還有當初陳寄曾見過的其中一篇用心小作文,都顯示他在暗無天地的歲月里無數次掙扎過。
陳寄非常清楚,當一個畫面被提取成精簡的文字,會漏掉多少無從知曉的細節。
所以陳寄很罕見地冒出一種懦弱的情緒,不敢去試想那些細節長什麼樣。
時間在此刻也變得模糊而無意義。不知多久後,陳寄才開口問:「他那個工地事故什麼情況?什麼時候發生的?」
「誒?這個我沒寫嗎,可能漏掉了,」對方瞥了一眼,「沒事兒我說就行。應該就是普通事故,當時那工地還賠款了,不過我查的時候又聽到一種說法,說是有人給他弄下去的,不知真假。時間的話我記得是三年前吧。」
「三年前?」陳寄皺了皺眉,「幾月份?」
「四月份左右,四月底,」對方想了一下,「哦對,事故之前還有個有趣的事兒,那龐術也真是賊心不死,搞事這麼多年還想睡他,又組了個局把人喊過去。但這林思弦真特麼是個硬茬,去倒是去了,但就是不低頭,劈頭蓋臉給龐術嘲諷一頓,把龐術氣得跟扔飛盤一樣扔菜盤,笑死我了,場上有人偷偷錄了一段,前陣子龐術跟他爸一起逃出國,那人落井下石發了幾個群喊人來看笑話。」
從私家菜館裡出來的時候,果然按照天氣預報開始飄起不大不小的雨。旁邊的人點了根煙,順便問他要不要,陳寄生平第一次有抽菸的衝動,雖然還是婉拒了對方。
在煙味中陳寄捕捉到無數個林思弦抽菸的側影,他抽得如此沉默,把他和他的所有藏在煙霧裡,又很快隨風散去。
臨上車前剛才的人又把陳寄叫住,好奇道:「我隨口一問啊,答不答隨你,你跟這林思弦到底什麼關係啊?我看他博客感覺你倆不對付,今天看你反應又不太像。」
陳寄問:「還有博客?」
對方報了個名字:「就那網站,很多年前就因為數據泄露被告過,後來公司倒閉網站賣到國外去了。我們有幾個供應商專門查網站,這類網站屬於是人家送的,順手的事兒,你要想看的話我發給你,不算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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