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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心來得要晚一些,她誕生於那些非常普通而平凡的瞬間——形體室的每個夜晚,或是林思弦在水池邊潑水的白晝。在時間長河裡很容易被遺忘的片段,偏偏被有心之人定格下來。

而在她們之外,柯然是例外。

助理、記者甚至於很多認識的人都問過陳寄,為什麼最後於山會選擇柯然,是否因為柯然是真實存在的原型。

可惜事實剛好相反,只有在柯然身上,找不到和林思弦任何相似之處,他是源自林思弦又獨立於林思弦的幻想,是陳寄給自己的無能和遺憾編織的一個完全相反的虛擬補償,一個林思弦完全屬於他、完全依附他的夢。

但林思弦不是柯然,林思弦永遠不可能是柯然。

助理問陳寄:「我可以問嗎?是什麼樣的人啊?」

陳寄突然發現自己無法描述林思弦。他解構出來的林思弦都太片面。

唯一想到的是,林思弦的紋身真適合他,他確實是體內有釘子的人。痛苦埋藏在體內,無論如何潰爛外表都完好無損。而在那些暗無天日的時刻,那枚釘子又會支撐他鮮血淋漓地走下去,走到陳寄終於認清自己的無能和虛有其表的自尊。

林思弦今天上午的拍攝有一點不在狀態。

一是因為上午拍了一段哭戲,這一直不算他的強項;二是因為昨晚之後陳寄一直沒有再給他發消息或者打電話,上午林思弦再次回撥,又聽到了暫時無法接通的忙音。

就這樣重來了四五條之後,導演終於保了一條能用的。

導演走到他旁邊時林思弦主動道歉:「抱歉,今天發揮不太好。」

「沒事兒,你前段時間拍得都挺好的,就今天有點僵,」導演安慰他,「不過很多人都有這毛病,你之後可以多琢磨琢磨,聯想一下你平時真哭的場景。」

下戲之後林思弦找俊傑拿回了手機,依舊沒有任何消息提示。林思弦越發不安起來——他到底給陳寄寫了什麼東西?

「林哥,」俊傑在旁邊問,「十二點了,那邊有盒飯,要吃嗎?」

林思弦沒什麼胃口,搖搖頭:「我回去休息下。」

說是休息其實也沉不下心來,林思弦沒麻煩俊傑,自己去便利店買了包煙。自從跟陳寄確定關係以來,知道陳寄不喜歡菸酒,他抽菸的頻率都下降很多,今天實在忍不住。

不想影響別人,林思弦專門繞到休息室背後一片空地,但風有點大,點了幾次沒點燃,於是又準備多走一段,去臨時搭建的棚頂下面抽。

然而沒走兩步卻被一股蠻力後拽,他被往後狠狠拉了一步,重心不穩撞在一面溫熱的牆上——林思弦能判斷出是一個人的胸膛。

在他做出更為激烈的反抗之前,一股非常熟悉的草藥味抹平了他的驚慌。

是陳寄。

陳寄沒有說話,只是用一股很誇張的力度抱著他,雙臂將他的肋骨勒得有些疼,林思弦卻在這股疼痛里逐漸安定下來。

林思弦甚至不想出聲來破壞這一瞬間。他感受到陳寄的呼吸落在他頸側,燙得像要給這片皮膚留下烙印。

很久之後林思弦終於叫了對方名字:「陳寄?你怎麼來了?」

沒有聽見回答,林思弦又問:「我記得你說你今天有工作?」

因為抱得太緊,陳寄能清晰聽見兩個人的心跳,感受到對方因為天氣而偏熱的體溫。

「林思弦。」陳寄終於回應了一句,卻依舊沒能再說更多的話。

他太自負了。陳寄想。

有時候自負不是狂言妄語,而是自以為強大,自以為可靠,自以為能承受一切苦痛、承擔一切後果,所以不必向神佛祈願也不必向他人索求。

而此刻的陳寄才真正嘗到自負帶來的代價——他曾差一點永遠見不到懷裡這個人。

在兩個人的沉默里,這個擁抱又延續了未知的時長,汗水浸濕了衣服也無人提及。

最後林思弦先忍不住:「你看見了嗎?我給你寫了什麼。」

「林思弦,」陳寄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用一種很少在他身上出現的,半命令半祈求的語氣說,「別再離開我,不管以什麼方式。」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但他們還是沒有理睬,不過來人並沒有再靠近,而是停在原地,響起了打火機的聲音。

陳寄很短暫地吻了一下林思弦的肩膀,他繼續命令道:「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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