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謝我了?」薛鷙道,「那空地我原想平出來養兔子的,卻被你占了先。」
「多謝。」
沈琅以為他只是路過,糊弄著攀談幾句,這人估計就走了,誰料他似乎完全沒有要挪動身子的意思,又開口沒話找話道:「你每日都待在這裡做什麼?」
「看書。」沈琅故意答得簡短。
「看什麼書?」
「大多是鬼神精怪之類的雜書,想來也是這些人無聊杜撰出來唬人玩的。」
薛鷙聞言卻突然湊近一步,陰冷冷地同他道:「未必是杜撰。我們這山里可鬧過不少怪事,你沒聽人和你講過麼?」
沈琅搖頭。
「常聽說這山裡有許多狼妖熊精,會學人口舌,等到夜深時才出來化成人形,在外頭故意學你親近之人的聲音喚你的名字,勾得你回頭答應,它們便會突然出現,將你咬得半死,然後再叼回窩裡慢慢享用,等人發現找到時,便只剩下一套空蕩蕩的衣服鞋帽了。」
他說得極生動,就像是果有這事發生過一般。
因此沈琅有些遲疑地:「你少唬我,若果真有,你們怎麼還敢在這裡過活?」
「我們這些人時常是東躲西藏,有個能安生的地方便不錯了,哪裡還有的挑?」薛鷙很煞有其事地,「我也是好心告訴你一聲,那些山怪最喜在冬日裡下來吃人,吃飽了好蟄眠,你夜裡若是聽見了怪響,可千萬屏息不要答應。」
「知道不知道?」
沈琅:「我才不信你。」
薛鷙又笑起來:「你愛信不信,吃了你也正好,到時也正好少吃我一個寨中兄弟。」
沈琅立即反唇相譏:「你又怎知它們不先吃了你?」
「我肉硬,不好咬。」薛鷙道,「再說我以前殺過狼,它們很怕我。」
「倒是像你這樣不曬太陽的小少爺,細皮白肉,它們只怕聞著香味便尋來了,你怕不怕?」
沈琅有些惱了:「怕什麼?它們來了也是找你報仇。」
薛鷙見他生氣以後,原來冷淡的眼裡便透出幾分惱意,臉也微紅起來,才終於像是個不經世事的少年人了。
「你方才才說多謝我,」他又故意道,「現在卻又咒我被那山精野怪尋仇,可見你是個表里不一的小人。」
沈琅聽他倒打一耙,頓時更生氣了,只可惜這草棚子四壁漏風,連個窗子也沒有,更擋不住眼前這個煩人的大高個。
於是乾脆別過臉看書,將他當做空氣不理。
薛鷙卻仗著自己個高,抬手就穿過了金鳳兒他們先前特意築高過的竹籬牆,故意拿手擋著沈琅手裡攤開的書頁,不許他看。
「餵。」
「幹嘛不理我了?」
沈琅不說話。
「你不知道我是這寨子裡的大當家麼?」
沈琅終於皺起眉,陰陽怪氣道:「是麼,真了不起。」
「他們沒告訴你,大當家最愛殺人?尤其好一點一點地把人剁開,就像是切雞分豬那樣。」
沈琅瞥見他臉上戲謔的笑,猜到他大約又是在戲弄自己,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沈琅眼裡的溫度忽然一寸寸地冷了下來。
他很想說,「你們這些人才最該死,就是剁碎了餵狗也不可惜」,但如今他依人籬下,又只能硬生生地咽下這口氣。
沈琅沉默不語,只忽然伸手抓住了薛鷙的手腕,要把他故意蓋在書頁上的手拉扯開,卻不料反被他一把捉住了腕子。
薛鷙的手很糙,早些年他跟著大爹爹和阿爹耕地,也幹過不少粗活,掌心裡因此磨出了一層厚厚的繭,又因平時他只跟那些土匪兄弟們打鬧,所以他這一抓並沒有收住勁,沒輕沒重地直把沈琅掐得痛叫一聲。
見他這樣,薛鷙忙鬆開手,可沈琅細白的手腕上已經起了紅印。
他忍不住盯著那一截白顏色:「……你也太瘦了,我就輕輕一抓。」
沈琅撫摸著那處還在隱隱作痛的皮肉,覺得這人著實是很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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