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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長生錢?」

金鳳兒道:「我聽他們說,倒像是『羊羔息』那樣的,若是到期了還不上,那便是利滾利。」

「後來呢?」

「後來他哥哥出事故掉進河塘里溺死了,接著父親也過世,那『長生錢』眼見著也越滾越多,又恰逢那年連著幾個州都鬧旱蝗災,地里顆粒無收,官吏們還只管讓=逼他們交稅,他那一村子的人一合計,前後都是死路,逃難去了的走了一大半,還剩下的這些人,乾脆就上山做了匪。」

旁邊那隻炭爐里迸濺出幾點火星,沈琅忍不住掩住口鼻微咳:「把它挪開些,這煙嗆得慌。」

金鳳兒聽話將其挪開,而後又回頭道:「哥兒,我聽說柿子烤過對胃腸好些,不然我烤些給哥兒嘗嘗?」

「你滿眼只是柿子。」沈琅斜他一眼,無奈道。

金鳳兒傻笑。

「快烤吧,再不烤那一袋柿子都要插上翅羽飛走了。」

第11章

轉眼便要過年了。

李雲蔚忙著籌備年貨、打點人情關係,總也抽不開身,因此近日寨里來找沈琅代寫家書的人也越來越多。

有些看著就不好相與,上來便大呼小叫的土寇莽漢,沈琅也並不給好臉色,只由金鳳兒出面趕走、推病不見。

只是他們畢竟還是要在這寨子裡過活,沈琅也並沒有誰都不理會,半月以來約莫見了有四五十個人,家書也幫人寫了幾十封,有些人事後拿了零嘴、毛皮布匹或是幾文錢來酬謝,他也只管叫金鳳兒收下。

雖說沈琅並不愛同人打交道,可一來二去,還是漸漸地和些許人熟稔了起來。

……

臘月廿一,大寒。

山里連下了好幾日雪,寨中到處是碎瓊亂玉、素裹銀妝。各處寨頭要口、大路小道上巡防查哨的隊伍,也都懶怠說話打鬧,因此山寨里便顯得愈發冷寂起來。

李雲蔚午後過來尋薛鷙,把貨物入庫清單和往各處送禮的禮單拿來給他過目,薛鷙看了眼禮單,只叫李雲蔚念給他聽,聽完後也略有些犯愁:「這些官老爺一個個吃得腦滿腸肥,吃了我們的銀子,還三不五時地要我們送兄弟下去做政績……」

說著他一拍桌子,憤恨道:「遲早把這群豬狗活剁了餵狼!」

李雲蔚:「那知縣要幾個人頭?」

「十五個,只要多不要少。」

「這狗官倒獅子大開口,既入了寨,大傢伙都是兄弟,哪有白叫兄弟去送命的道理?」

薛鷙輕嗤一聲,而後道:「這事我和你二哥商議過,新近有些小土匪常到咱們山下幾個村子裡搗亂,自稱是什麼『焰刀山』的兄弟,我已找人探明了他們的老窩,等改日我和仇二帶些兄弟去把他們剿吞了,拿他們當家首領的人頭給知縣老爺做年禮。」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叫人擺桌吃酒,說了一下午話,等話畢,薛鷙又要留他一道吃晚飯。

李雲蔚笑著回絕:「晚飯是吃不了了,我今日有約。」

「你有什麼約?少放屁,陪我吃幾杯酒才是正經。」

「今日是沈琅壽日,他媽媽晨起來請我,我便一口應下了,這是他來我們寨子裡第一個壽日,又特地來請我,我怎麼好意思不去?」

薛鷙聽了,略有些不高興:「他今日上壽,我怎麼不知道?」

想了想,又說:「我同你一道去。」

「也好。」

李雲蔚一早便讓廚下女眷備好了羹果酒肉,先兩人一步送了過去,隨後又折回房去取備好的壽禮,薛鷙瞟了眼他拿出來的那方木盒子,問:「你送他什麼?」

李雲蔚聞言打開給他看,裡頭是個雪白的兔毛圍領。

薛鷙一來不知他生辰日子,二來也沒有受他邀請,因此並沒有提前備下禮物,可空手過去又顯得很沒面,不知是不是受了李雲蔚這兔毛圍領的啟發,薛鷙拐到附近兔舍里,挑了只毛髮乾淨的小肉兔子,往竹編兔籠里一塞,也算是壽禮了。

李雲蔚看他提著兔籠,委婉道:「大哥,沈琅很怕髒,不知道肯不肯養兔子。」

「我送他的,他敢不肯養?」

兩人到時,邵媽媽已在桌案上置放好了壽桃、壽麵,以及李雲蔚讓人送過來的那些羹果酒菜。沈琅穿著一身邵媽媽和鄭婆婆給他做的新衣裳,整整齊齊地坐在木輪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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