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他已經不要我了,你想親,我就給你親,」沈琅說,「不好嗎?」
「不好。」禾生就快要哭了,他低著頭、垂著手,「我覺得不好。」
「那你偷我的帕子難道就很好嗎?」
禾生頓時又羞得面紅耳赤。
沈琅輕輕嘆了口氣:「誰都欺負我,我再待在這裡,就只有死了。」
「你不能……死。」
「所以我想你幫我,禾生。」他的眼睛看上去有點發紅,薄薄的眼皮垂得低低的,很有些泫然欲泣的意思,「我找不到別人了,只有你。我知道你的心。」
禾生也並不是蠢人,聽到這裡,他終於知道沈琅想讓自己幫的忙是什麼了。
他猶豫著開口:「可是不行,大爺……他會打死我的,我不敢。」
禾生一向是個很內斂,又不大愛說話的人,若沒人搭理他的話,有時候他一天都說不了兩句話。
所以薛鷙一旦有要緊事,總是喜歡叫他和二牛來沈琅這裡送東西、遞消息。他其實也很喜歡到沈琅這裡來,有時候看見他在桌案邊寫字,他就會故意站在門口,無聲地等,直到沈琅發現他為止。
見他一副很猶豫、很為難的樣子,金鳳兒乾脆走過去,一把拉住他胳膊:「禾生,大爺他已經娶了那個女人,我們哥兒如今留在這寨里,又算什麼呢?」
「不行,」禾生還是不住地搖頭,「這件事不行。」
沈琅見狀抬起那雙微紅的眼睛,忽然說:「算了。」
「沒事,你也別為難。」他很勉強地笑笑,「我說說而已。」
禾生看著沈琅,分明是這個人在求自己幫忙,可沒有幫上他,他心裡卻覺得愧疚和難過,反倒覺得虧欠了他許多似的。
這寨子裡除了薛鷙和二牛,好多人都覺得他悶、笨,也懶怠和他多說什麼話。
但自從這兩個人來了以後,先是金鳳兒總是在他耳旁叨念著許多話,然後就是沈琅,他這樣的人……之前有好幾回,卻主動和他搭話,還問他想不想認字。
他其實很想,所以那日才盯著沈琅寫的詩看了那麼久、那麼入迷,可他實在怕羞,也怕讓人知道了他那點「齷齪」的心思,所以根本不敢答應。
有時候他也會覺得,像沈琅這樣的人,確實是不該待在這裡的。
可是他一輩子都循規蹈矩,人生中唯一一次越軌,就是被二牛拉著一塊入了天武寨。沒辦法,那時候都快餓死了,哪裡還管得了什麼規矩不規矩的。
想了又想、默了又默,他才終於鼓起勇氣開口:「我想想……我回去再想想,好嗎?」
「你……別難過了。」
禾生走後有一會兒,金鳳兒才低聲開口道:「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幫咱們。」
「在這山上,除了二牛,我也就同他最要好了。哥兒求他,說不準還有幾分希望,二牛那人倒是腦子活絡,可他很敬仰薛大爺,只怕轉頭便會把哥兒給賣了。」
沈琅眼裡的哀傷和難過已經完全消退了。
他說:「試試看吧。」
他記得金鳳兒曾同自己說過,他私底下向禾生抱怨想下山時,這個人並沒有駁他的話,只是有些擔憂地說,寨子周圍有許多哨卡,四處又都有人看守,還有諸多陷阱,不好走的。
況且沈琅太明白他看向自己的那種眼神了——這個人仰慕自己,可偏偏每次來了,卻連句話也不敢多說。
沈琅這次找他,也只是試一試,他知道,就算禾生不答應,也不會把他說的話告訴薛鷙的。
*
十月初十。
金鳳兒這幾日總帶著沈琅在寨里四處亂逛,有一陣子金鳳兒總跟著二牛他們在這山里到處亂跑,那些暗哨、望樓,不說全都能記得清楚,多少也能記下大半。
兩人有時候走得遠了,便會有土寇跟上來問:「你們要去哪裡?」
金鳳兒總是一樣的說辭:「哥兒這幾日心裡不好,我帶他四處轉一轉,散一散心。」
那土寇就道:「都入冬了,哪還有什麼景色好看,快回去吧,過去那一片剛放上了捕獸的陷阱,當心踩中了,一會兒要了你們的命。」
「上邊的風景都瞧膩歪了,」金鳳兒求他,「好叔叔,不然你領咱們過去看看,我聽二牛哥說那邊有條小溪。」
「小溪有什麼可看的,去去去。」
沈琅看了金鳳兒一眼,後者會意,從囊袋裡取出半兩銀子,塞給他:「這銀子叔叔拿去打酒吃,還勞您帶我們過去逛一逛,我和哥兒來寨里這麼久了,還沒到那邊去過呢。」
那土寇把碎銀塞進腰帶里,然後道:「行吧行吧。」
「我一會兒還有事忙呢,你們看一會兒就回來,知道沒?」
金鳳兒連連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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