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鷙頓了頓,又道:「我原以為那豫王就夠道貌岸然,怪噁心人了,沒想到他們這一家子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要我說,不如乾脆造反得了……」
沈琅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低聲提醒道:「隔牆有耳。」
薛鷙低頭貼著他額頭,小聲道:「那你說我該怎麼選呢?跟豫王麼?」
「憑你自己的心。」
「那還是豫王吧,至少他看著比那小屁孩要強些,也至少他肯真金實銀地往外掏,為前線將士置辦軍備。」
「嗯。」沈琅貼在他胸口處,默了一會兒,才道,「還有一點,下一次北征奪回上京,你千萬留心,不可將韃靼趕盡殺絕。」
「為什麼?」
「飛鳥盡、良弓藏。」
「最好你能私下……與那阿剌忽失講合,」沈琅接著道,「我不信他們,連豫王也不信。」
「如若他們果真事後清算起來,你也還有韃靼這一枚棋子可落。」
「可……」他與韃靼人有著血海深仇,莫說是趕盡殺絕,就是將他們個個都千刀萬剮,恐怕也不能解恨。
「薛鷙,」沈琅說,「你聽我的,否則不只有你,你剩下的那些弟兄、仇二,都會被連累。」
對於沈琅告誡給他的話,薛鷙一貫是很信的,於是他點頭道:「好,聽你的。」
*
薛鷙原打算在這裡略留幾日,便帶著沈琅回登封去的。
誰知第二日一早,蒲太后那裡便派了一隊羽林軍來,說是如今正是動亂時節,薛鷙又有傷在身,總要防著些刺客小人。
這一次不必沈琅提醒他,他也知道這不過是蒲黨的藉口,若他始終油鹽不進,不肯接受他們蒲黨的拉攏,只怕他們那裡也不肯輕易放他回去。
他們到襄陽的第五日,突然有一隊禁軍闖入了薛鷙他們所住的那個院子,不由分說地就將薛鷙扣了去。
沈琅眼睜睜看他被那些禁軍帶走,忙叫金鳳兒推自己去找到了豫王。
豫王的面色極差,見沈琅急匆匆來了,心裡已猜到他是為了什麼事而來的:「他們對薛鷙下手了?」
沈琅點頭:「究竟出什麼事了?」
「今晨從東都傳回來一則消息,洪將軍不知為何緣故,忽然暴斃身亡。」
沈琅聞說此事,也很吃了一驚。
「你不要急,」豫王道,「韃靼軍隊還駐紮在上京城,如今洪錚沒了,他們暫時也不敢把薛鷙怎樣。」
沈琅曾聽薛鷙提起過,洪錚身上那傷其實並不致命,他是久慣沙場的人物,怎麼會死得這樣突然?
他皺了皺眉,對豫王說:「洪將軍身邊說不定也有蒲黨的人。」
「嗯,你猜的不錯。」豫王說,「洪錚前日才擬送了一份名單給我,今日才送到,沒想到一起送到的還有他的死訊。」
說著,他忽然要笑不笑地看著手裡的茶盞:「一群蠢人。」
「韃虜尚未平定,他們倒對威震著敵軍的主將下了手,本王真沒想到他們會蠢到走下這一步棋,如今國難當前,他們卻將落在本王手上的那點權,看得比命還重。」
「無藥可救。」
半個時辰後。
知府府衙內,蒲太后將眼下在襄陽城內的官員全請了來,說要在便殿議政。
沈琅跟著豫王同去了,人只靠在後首,並不出聲言語。
他先是聽見那一批主和派勢力搶先爭辯起來,說是最好趁此機會,派出使者到上京城去與韃靼和談。
只要他們肯讓出上京城,一切都好說,至於那些僻邑小城,反正是人稀稅薄,讓也就讓了,等來日兵強馬壯,再派兵將那些城池征討回來,豈不是一舉兩得?
主和派這話一出,大部分的官員都保持緘默,在這種時候,沉默也代表了他們都對「和談」一事持默認態度。
緊接著又有人出列諫言道:「那薛鷙原是盤踞在登封一帶的匪寇,若將洪將軍留下的兵符交到他手上,倘或他生了不軌之心,又該如何?」
另一人則說:「依微臣看來,薛鷙此人並沒有軍事才能,一開始在東都,便全是靠著程主將的指揮,將士們才得以守住了東都城。」
「後來他薛鷙臨陣脫逃,帶走了東都九成兵力,留下程穆清一人困守東都,害得程將軍慘烈殉國,足可見他是怎樣的人品,敢問這樣一位背信棄義的草莽之流,又怎麼擔得起那『將軍』二字?」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笔趣马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