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個身將臉朝里,嘗試平息狂亂的心跳,只在心裡默默嘟囔一句:看不出來,肩膀那麼寬,小腰還挺細。
水聲平息,腳步聲響起,許文壺從屏風後出來,深呼出一口濁氣,回到地鋪坐下。
房中靜謐安詳,只能聽得到綿長的呼吸聲。
許文壺嗅到那縷熟悉的清甜氣息,循著氣味看去,看到後腦勺朝外的李桃花。
他猶豫再三,終是輕聲詢問:「桃花,你睡著了嗎?」
「睡著了。」李桃花悶悶回答。
許文壺不由發笑,語氣愈發柔和,「那現在與我說話的是誰?」
「是李桃花的妹妹,李杏花。」
許文壺也演了起來,「杏花姑娘這廂有禮,在下有個問題想與你探討,不知方不方便。」
「有話直說,我看心情回答。」
「杏花姑娘覺不覺得,此地有些怪異?」
「怪啊,怪舒服的。」
李桃花裹緊鬆軟的被子,襲來的困意讓她的語氣比蜜糖黏軟,甚至有些撒嬌的意味,「真舒服,這五十文花的也太值了。」
許文壺口吻有些發沉,卻也附和:「是啊,值。」
值得讓他害怕。
窗外露水嘀嗒發響,扣人心弦。許文壺再出聲,李桃花便已睡著,回應他的只有綿軟的呼吸聲。
許文壺躺下獨自思忖片刻,連日趕路的疲憊如大山傾壓,眼皮漸沉,一併睡去。
翌日天亮,三人前去同陳亮告辭,特地多出兩百文作為答謝。
可陳亮的注意根本不在那四五百文錢上,他吃驚地望向許文壺,著急道:「正事尚未完成,先生為何提前離開?」
許文壺下意識詫異反問:「正事?」
陳亮道:「我們花了大價錢請您過來,不就是為了讓您給我們驅鬼降魔的嗎。」
第65章 蠶
「驅鬼?」許文壺一臉懵, 根本不知道陳亮在說什麼。
陳亮見他茫然,自己也面露震驚,「難道你不是茅山而來的青空道長, 外稱雲遊先生?」
許文壺正要搖頭,李桃花便用手肘捅了他後背一下,走到他身旁, 清了清嗓子道:「嗯……怎麼可能不是呢, 驅鬼嘛,我家先生很擅長的, 剛才他之所以向你告辭,不過因為他有件重要的法器忘帶了, 我們昨日夜裡便商定,今日要啟程回去一趟,好把法器取回來。」
陳亮點頭, 深以為然的樣子, 卻也面帶愁容道:「可松江到茅山路途漫長,一來一回極為耽誤時間,那惡鬼已在我家放肆半年之久, 攪合得人心惶惶, 再拖, 恐怕全家人都要堅持不住了。」說罷便舉袖抹淚。
李桃花並不為此動容,語氣仍然輕快明了, 「那就沒辦法了, 我們必須得回去拿到那個法器, 否則根本就沒把握將鬼捉到。」
許文壺聽著她一本正經扯謊,心虛到不能抬眼,面紅耳赤, 雙手攥拳。
陳亮只顧聽李桃花說話,顧不上看他的反應,糾結一二,終是語氣一沉,「若是如此,我自不好阻攔,驅除鬼魅要緊,先生還是前往取回法器為妙。半年都過來了,我們也不怕再多等些時日。」
嘆完氣,陳亮起身,親自將三個人送出後門。
出去的路上,李桃花聽著枝頭鳥叫,默默打量起這宅中一磚一瓦,上看下看,小聲道:「這裡乾乾淨淨,哪裡像鬧鬼的樣子了?」
許文壺卻只看來往奴僕,見每個人都臉色發青神情凝重,他自己的臉色也不由得凝重起來。
出了後門,許文壺牽過毛驢與陳亮道別,前行之際,他剛轉身,便碰到同樣牽驢而來的一主一仆。
男子大約二十出頭,中等個頭,生得窄眼高鼻,五官稱得上一聲標緻,但眉目里卻有一股倨傲之氣,即便身穿直裰,也沒有半分儒雅氣息。身後的小童更是面黃肌瘦,臉都餓成皮包骨頭,只剩一雙眼睛大而無神。
兩方相對,男子徑直繞過了他們,拱手揚聲道:「敢問此處可是陳嗣昌陳老爺子的門第?」
陳亮一聽對方念出早已作古的老太爺的名字,立馬來了精神,認真打量起男子,「敢問閣下是?」
男子答:「本道自茅山而來,道號青空,因四處遊歷,人稱雲遊先生,特地受人委託,前來為陳老爺門戶驅鬼除魔。」
話音落下,流動的空氣都仿佛隨之僵滯。
陳亮舉起手,指向鬼鬼祟祟正要離開的三人,狐疑不解,「你是青空,那他又是誰?」
許文壺轉頭,正與同樣轉頭的青空道士對上眼神。
他就仿佛現了原形的六耳獼猴,喘口氣都透著「心虛」二字。
電光火石之間,李桃花一把抓住他胳膊,在他耳邊吼道:「愣著幹嘛!跑啊!」
許文壺這才回神,跟著李桃花拔腿便沖,興兒牽著毛驢緊隨其後,三人一驢大有一飛沖天之勢,場面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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