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嗔他一眼,目光仍留在他身上,「你當是磕著碰著,說好便好了?當初大夫都說了,沒個半年是養不全的。」
回憶到許文壺過往鮮血淋漓的樣子,李桃花的心逐漸揪在一起,既生氣又心疼,忍不住埋怨:「要早知道落得這樣的倒霉樣子,出了天盡頭便該往更遠的地方去的,都說天子腳下好,我看也好不了多少,來到就去半條命,差點就去找閻王爺喝大酒。好不容易遇到個當大官的,本以為能大樹底下好乘涼,結果又是個圈套,還丞相爺呢,以為多了不起的人物,恩將仇報起來可一點不眨眼。再這麼下去,等到以後,還能有你的活路嗎?」
說到此處,李桃花不知怎麼,竟將腳步猛然一頓,斬釘截鐵道: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
許文壺未懂她何出此言,輕聲喚她:「桃花?」
李桃花轉頭瞧他,眼中滿是灼灼憤慨,道:「你辛辛苦苦來到京城,是為了調查案子,救所有無辜百姓,不是為了稀里糊塗給人當替罪羊的。無論怎麼樣,這事情得有個說法。」
月光清冷,許文壺望向她的目光無比柔和,沒有絲毫的怨懟與悲憤,只是些許無奈地道:「可是桃花你也看到了,我等了一晚上,沒有等來宋相。」
李桃花抿唇細思一瞬,旋即抬頭道:「那就不等他了,咱們換個人問便是。」
許文壺:「問誰?」
李桃花未語,拉住他的手便跑。
*
中秋佳節在即,街上行人熙攘成林,花燈錦繡,美不勝收。
靠著一路沿街打聽,費了約有一個時辰的工夫,兩個人總算摸到了張秉仁在京城的住處。
剛踏入巷中,李桃花便被其中的幽靜所驚,不由道:「外面熱鬧成那樣,這裡面怎麼這麼靜,連聲狗叫都沒有,當大官的真會住在這種鬼地方?」
許文壺走在李桃花前面,觀察著左右道:「張秉仁先前當了好些年的翰林院庶吉士,俸祿微少,住在此處不足為奇。只是……」
許文壺聽著耳邊倦鴉鳴叫,抬頭看向月影婆娑,「確實太靜了些。」
再是半夜三更,也不應該這麼靜的,倒像是提前清過場一般。
「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說,」李桃花搓著手臂上剛起的雞皮疙瘩,道,「雖然在開封見過他,但他也不見得便一定回京城,萬一不在家,咱們倆大不了便白跑一趟。」
這時,寂靜里忽然傳出一聲男子的慘叫,聲音悽厲至極,灌入耳中猶如利刃割攪。
李桃花和許文壺對視一眼,旋即大步上前,往叫聲的方向跑去。
月光投入小巷,白茫茫一片,猶如撒了滿地紙錢。李桃花跑得氣喘吁吁,抬頭見宅邸的牌匾上寫了兩個字,便問許文壺:「上面寫的什麼?」
「張宅。」許文壺剛說完,便是又一聲慘叫響在二人耳邊。
李桃花直覺大事不妙,不敢再等,上去便將兩扇門給踹開。
伴隨」咯吱——」一聲毛骨悚然的響,強烈的血腥氣隨風撲了二人滿身,院中被月光照得剔透,只見橫七豎八倒了滿地屍體,流出的血都漫流成河,從門進去,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這……」李桃花唯恐自己尖叫出聲,才發出一個字便已將嘴捂緊,直到接受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才鬆開手,語氣微微顫抖地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屍體的裝扮,應該是這宅子的護院,死了這麼多護院,難道是有人強闖?
回答她的是再度響起的悽厲慘叫。
二人抬眼,望向聲音傳來的內院方向。
許文壺眼底凝重,拉住欲要上前的李桃花,口吻冷靜道:「桃花你去報官,我在這裡守著,你放心,你不帶人來,我絕不過去。」
李桃花白他一眼,渾不吝的語氣,「行了,想把我支走也不用點高明點的手段,我還不知道你了。」
許文壺正欲辯駁,李桃花便已掙開他的手,大步朝內院走去。
許文壺心急如焚,想叫住她又不敢發出聲音,只好跟了上去。
走到與內院一牆之隔時,慘叫聲已從悽厲變得微弱。李桃花拿出看家本領,再度貼牆找起狗洞,找到了也不一股腦往裡鑽,而是和許文壺老實縮在洞外,順著洞口往裡望。
只看到火把成林,焰火沖天,院子裡亮如白晝,站滿了如同鬼魅的人影。
人影正中,張秉仁被脫光上衣綁在木樁上,面前鐵鞭揚起,森森倒刺閃出銳利寒光,落到他身上,勾起大片血肉,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楊善!閹狗!你以為這樣我會害怕嗎,你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張秉仁嘶聲吼叫,滿口血沫紛飛。
鞭子刺破空氣的聲音清脆嘹亮,連帶勾起血肉的聲音也乾脆利落,沒有絲毫停留,轉眼之間,白骨便已暴露。
「閹狗!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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