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時必須路過正廳,她每次走過,都會不受控制地想到那道白色身影。
今夜是映月節,鍾薏難得好好打扮了一番,仔細挑了衣裳與首飾,把自己拾掇得精神些,天色剛暗,便往浮玉台去了。
浮玉台建在水岸,是京中世家貴女愛相約去的地方,晚上彩燈如晝,街頭街尾都是遊人熱鬧的笑聲。
到了會館,她一進門便見有兩人先到。
蘇玉姝對面坐著趙長筠。
趙長筠是趙國公爺晚來得的明珠,從小捧在手心。
蘇夫人與趙國公夫人乃閨中密友,蘇玉姝與趙長筠自幼一同長大,卻性情不和水火難容。
趙家權勢更盛,珍玩頗豐,趙長筠每將新得的珍寶帶到蘇家,總惹得蘇玉姝不快,兩人兩看相厭。
她倆如今能安穩坐在一席桌上,也有鍾薏的緣故。
前些日子蘇溪惜生辰,她們一同赴宴。席間趙長筠吃錯了東西,忽然發作過敏,呼吸急促,眼看便要支撐不住。
那時場上儘是小姐少爺,全都手忙腳亂,大夫又一時未到,鍾薏恰巧前幾日學過如何應對相似的症狀,取了門外種的紫蘇替她舒了氣,才熬到郎中趕來。
那次後趙長筠特地來鍾府道謝,還跟她道歉,說自己宮宴那日不該那麼編排她。
鍾薏才發現,趙小姐並非表面看著那般高傲難親,實際上心思敏感,還發現她也不過是個為了心上人生辰願意花上兩月心血的姑娘。
自那之後,她們便成了朋友。趙長筠時常來找她,有時會和來找她的蘇玉姝撞上,兩人冷哼一聲,不說話,但是也不至於立刻打起來。
這會兒見了她們,屋裡別的人還未到,鍾薏便忍不住將藏在心頭許久的心事傾吐了。
她說到自己是如何面對陛下那句話時,蘇玉姝頓時倒抽一口氣:「薏兒,我只是說說而已,你真的上啊!」
她心有餘悸,「還好拒絕了,你們真要是成了,到時被一紙婚書拴進宮去,一輩子跟那麼多女人爭寵,可不是活受罪?」
趙長筠本來在剝瓜子,聽到這話倒也罕見地點了頭:「宮裡女人十有八九……都是孤苦的命。」
兩個人難得在這件事上意見一致,在她耳邊一唱一和,掰著手指頭給她數上京城裡多少官員,哪家哪戶想送女兒去換前程,趙長筠還樂觀地把自己算進去了。
她們之所以談到宮裡就神色凝重,說到底,是因為景朝幾代帝王,哪一任不是紅顏滿宮、白骨成山。那些曾經盛極一時的寵妃,最後不是瘋了死了,就是連屍骨都尋不回來。
貴女們打小聽著這些故事長大,從不覺得那是榮耀。誰敢真心甘願踏進去?
鍾薏被她幽幽口氣嚇得打了個顫。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和陛下有結果。她想過很多次,可每每一想到「入宮」兩個字,心裡便會本能地抗拒。
大概是因為即便皇宮如何華麗,她也有些畏懼那高深的宮牆。
她不過是個尋常女子,也和無數人一樣,幻想過話本子裡的情節——夫妻恩愛、不移情、不納妾,只愛一人。
「你別怕。」
蘇玉姝飲了些酒,紅著臉說起胡話,「你等著,我回去叫我娘好好跟你娘介紹……今晚來的公子不少,你仔細瞧瞧,看上哪個,包在我身上!」
她嘻嘻一笑,「鍾大人是聖上眼前的紅人,誰還敢嫌你身份?或者……你考慮一下我小弟如何?」
趙長筠臉色驟變,惡狠狠喊她:「蘇、玉、姝——!」
蘇玉姝掏掏耳朵:「什麼東西在叫?」
兩人頓時又吵作一團,一陣雞飛狗跳,鍾薏在旁邊叫也叫不住。
可這番熱鬧倒讓她心頭鬆快了些。
果然,心事還是說出來最好。
房內的吵鬧等別的貴女少爺陸陸續續入席才停,兩人又恢復成矜持端莊的模樣,好似方才互扯髮簪、想要把酒潑對方臉上的人不是她們一樣。
月色漸西,浮玉台上的燈影搖搖晃晃,幾杯酒落肚,氣氛正好。
少年們說笑著,相邀去湖邊放燈。
京中自來有此舊俗,映月節當夜,將願望寫在燈上,不論放進水中或者升到天上,皆能得願。
鍾薏第一次聽說這習慣,倒也覺得很是新鮮。
她也飲了幾杯酒,但記著上回宮宴睡著的教訓,不敢多喝,只臉頰紅紅,眼尾染了些醉意,走起路來像踩在雲上。
身側跟著一個綠衣公子,方才在席間飲酒如水牛,一開口就說鍾薏長得像他的一位故人,說著說著還有點想哭。
大家瞭然鬨笑,蘇玉姝故意問他到底像誰,他卻支支吾吾,怎麼都不肯說。
出了席要去放燈,他便順理成章地靠上來,說要陪她散散酒。
不知是因為今天徹底了卻了一樁心事,還是因為他方才怔怔看著她的神色,像真把她當作了什麼舊人,鍾薏對他沒有起厭意。
兩人並肩而行,偶爾交談,倒也不甚尷尬。
他正要說他那故人的故事,被一把湊上來的紅葉一下將他擠在一旁。
於是三個人就這樣姿勢怪異地下了樓梯。
下樓時鐘薏眼前一晃,酒意上涌,險些踩空,公子要來扶她,卻被紅葉攔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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