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又像是尋到了合適的理由,「薏兒是貴妃,有自己的事要做,如何能經常喚我們進宮?」
趙長筠躲開,兩個人又快要打了起來。
鍾薏像未聽見一般,怔怔看著自己身上的料子。
成常穿艷色,是衛昭喜歡。他說她膚若凝脂,最適合穿這些明艷顏色。起初她嫌它們過於招搖,可看他每日興致盎然,親自替她穿戴整齊。
久而久之她也不再抗拒了,甚至安慰自己,若是他歡喜,穿什麼又有何關係。
鍾薏低頭,衣擺上上勾勒的雲母藤枝蔓盤桓,繁盛華麗,恍惚間好像都活了過來,順著腰間蜿蜒其上,死死纏裹住她的胸口,勒緊她的喉嚨。
她猛地屏住呼吸,心髒不受控制地緊縮,白皙的指尖顫抖,扯住領口,發出沙啞喘息。
趙長筠的問話仿佛一柄鋒銳小刀,輕而易舉劃開被她苦心藏好的情緒,那些她拼命忽視,不願深究的思緒頃刻間傾瀉而出,洶湧得讓她無處遁形。
「我真的高興嗎?」
這個問題像是她長期構築的安穩世界中的一道不起眼的裂痕,卻在不知何時越來越大,無聲擴散。
她又想到那靈鳥與高士。
她一直告訴自己,她們情投意合兩心相悅,怎麼會和那故事中的鳥兒一樣?
可靈鳥呢,它曾經也以為自己和高士相知相惜,那些溫柔的寵愛和餵養都是真實存在的,可事實是,它的世界只有籠中那一方天地。
她想到自己,心中陡然一顫。
她從什麼時候起,已經習慣了他安排所有?
從什麼時候起,很久沒有做過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決定?
又是從什麼時候起,父母,朋友消失,一切喜怒哀樂都只和一個人有關?
靈鳥羽翼久廢,筋骨羸弱,無法翱翔天際,落得慘死結局。
她以為自己是沉溺其中的,心甘情願只圍著他一人,可如果真的如此,為何一句問題便讓她喘不過氣?
久不見面的好友一眼便發現她的異常,若是如此明顯,衛昭有沒有發現呢?
他是真的毫無察覺,還是......
鍾薏心底本能地湧起抗拒,幾乎想立刻否定這個想法。
衛昭待她極好寵她愛她,連每日吃了多少飯都要過問。
可另一個聲音卻在她耳邊低語:
他說愛她,離不開她,日日要她無時無刻的陪伴,可他也沒問過她——是否開心?是否做了自己想做的?是否還是從前那個鐘薏?
還是說......他只是想要一個一直可以陪伴他的物件,不管是誰。
好像從慈和堂的那一夜開始,她答應與他在一起後,世界便越縮越小,過往被一點點剝離,最後生命里只有衛昭。
鍾薏又想起他告訴她的,雀兒與梅樹。
雀兒心甘情願離不開梅樹,可焉知,是那梅花香氣過於熱烈,所以給了它自己無法離開的錯覺?
蘇玉姝和趙長筠兩個愣住,一左一右圍在她身邊。
亭外有宮女察覺到異樣,立刻靠了上來,眉目冷肅,帶著警惕:
「娘娘她們在說什麼,怎麼突然如此?可需要請御醫?」
紅葉左看看右看看,狀似無措地迎了上去:「趙小姐在說她們小時候的趣事,娘娘想到自己父母,一時難抑……」
宮女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又落在亭中,探過身看鐘薏臉色。
她喘息聲漸歇,被蘇小姐扶著輕聲勸慰,氣氛看似無甚異樣。
短短兩瞬,宮女已有決斷,收回視線,淡淡道:「你去守著娘娘。」
「是。」紅葉垂頭。
亭內,鍾薏已經緩過勁來,捧著蘇玉姝給她倒的茶水,小口抿著。
她見鍾薏她蒼白唇色和周圍環伺的婢女,品出一些不對勁來,仿佛真的如趙錦鳳說的那般不甚如意:「薏兒,你......」
趙長筠抿著唇,鮮麗的眉眼攏下:「對不住,我不知你反應會如此之大......我說的並非有意,也沒有怪你不找我們......」
「沒事。」鍾薏搖了搖頭。
氣氛一時安靜。
蘇玉姝沉默一瞬,握住她的冰涼的手:「我還記得百花宴第一次見你,遠遠看著,就覺得你站在那兒,旁人都比不過你,」
「那時候你跟在鍾夫人身後,步子不緊不慢,一點不怕人看。後來有人說難聽的話,我也聽見了,可你笑了笑,連頭都懶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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