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新本來在垛乾草。
越垛,心裡卻越不安穩。
鍘刀的聲音一下一下,好像有什麼在一下一下的撞著他的胸口。
吳新反應了一回,回屋喊吳老太太,「媽,把那倆鐲子給我看看。」
吳老太太眼睛冒光,「兒子,這金鐲子可沉了,那傻婆娘真敢給啊,擱我看,等你媳婦回來,咱們就收拾收拾,趕著羊換個地方待,這草原大著呢,咱們搬遠點,她上哪找去?」
「這鐲子別說蓋一個房子,就是蓋十個八個都夠用,還能再花錢給你娶個新媳婦!不信你掂掂。」
吳新接過手,掂了掂,確實挺有重量。
他走到陽光下看,卻總覺得哪裡不對。
劃了根火柴,吳新拿火在金鐲子下烤了烤。
一股刺鼻的味道率先傳了出來,像一拳打在了他們母子倆的鼻子上。
「這、這怎麼回事?」
「假的,這金鐲子是假的!」
吳新反應過來,扔下鐲子就跑了出去。
騎在馬上,他一揚鞭,一陣風似的就追了去。
留下吳老太太在身後拍著大腿罵,恨不得把兩人都抓回來打死才好。
讓她白白做了場富貴夢,原來都是騙她的!
吳新不太在意錢的事。
比起金子,他更在意他的秘密。
宋花一走,等於是帶著他的秘密走到天南海北。
他這個真太監的事,也將隨著宋花的腳步,走到旁人的耳朵里。
更何況沒有宋花打掩護,他免不得還得娶一個。
到時候誰知道又會出什麼變故。
吳新真恨不得騎著的馬能再多長出幾個條腿。
一路快馬加鞭追過去,到公路跟前時,正好看見客車的屁股。
吳新心中激動,趕緊追了過去。
客車發現有人在追,也跟著停下了。
吳新似乎己經看見宋花被抓回去時絕望的臉,可上了車,車裡卻壓根就沒有她們三個的影子。
怎麼會不在客車上?
不在客車上,她們又能去哪?
吳新向人打聽,有個昨天和宋蕊一車的人聽見他形容的體貌,開口道:「你說這抱著孩子的女的我昨天見了啊,她還向我打聽附近有沒有一個從奉城嫁過來的小媳婦呢,她不是來投親戚的嗎?不會是走丟了吧?」
吳新身子一僵,仿佛一腳踏進了冰窟窿里。
而與此同時,宋蕊三人,己經到了火車站。
她們跑得快,到公路邊也沒等客車,而是見車就攔。
她們兩個女人又帶著孩子,很快就碰見了願意幫忙的好心人。
進了車站,宋蕊看最近的通往奉城的火車是半個小時以後。
她幾乎沒有猶豫,就買了馬上發車的車票,即使那與奉城一個南一個北。
現在宋蕊根本管不了那麼多,趕緊離開才是主要的。
檢了票,坐上火車,她一顆心也沒松下來。
直到火車緩緩開離車站,窗外的景象開始不斷後退。
宋花像終於支撐不住一樣,趴在她肩頭放聲大哭。
她哭,楠楠也哭,宋蕊眼眶也酸的很。
但比起她夢裡的那個矮墳,宋蕊己經太知足了。
火車開出草原就用了一整天。
來的時候宋蕊心裡裝著事,一雙眼睛也沒四下看看。
如今帶著人離開,她才有心情放眼看去。
原來冬天的草原,是這樣的蒼茫浩瀚。
偶爾還能看見沒融化的積雪。
人在其中,變得極為渺小。
只是人心中的惡念,卻能無限大。
宋花己經來這幾年的事都告訴了她。
當年宋花小小年紀突然出去打工,就是因為聽見爸媽商量,要把她嫁出去換彩禮。
宋花不想那麼早嫁人,就主動提出打工,並且把工資都交到家裡的。
而那年,她才十六歲。
打工三年,她沒收到家裡的一封信,還是聽同鄉偶然說起宋蕊結婚了,她才決定回家看看。
到家後,他們騙她說坐車去姐姐家,誰承想那車一開,就開到了蒙省。
她的人生,第一次被四千塊錢推進深坑。
結婚那天晚上,吳新就告訴她其實他早就被廢了的事,威脅她不能說出去。
在那喊救命都不可能有人聽得見、隨便挖坑埋了也不會有人發現的地方。
她不敢吭聲,只能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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