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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喜形於色,也不賣關子了:「他在村子裡還有位老相好呢,才捨不得走。」

「你是說芳姐?」有人猜測。

「是啊,那木匠對村里別的人家都一個樣,獨獨對曹芳不一般,這還不能夠說明嗎?」

「不對吧,」有人反駁,「芳姐亡夫都去了二十年了,若他們真有點苗頭,早就辦喜事了。」

「你這就不懂了,你家搬來得晚不知道。曹芳她亡夫是軍漢,離不得的!」

這婦人頗有些本事,說得頭頭是道,白雲起便又給了枚銅板:「這曹大娘可真可憐,守了二十年不說,因亡夫是軍戶,連和離都做不到。」

「可不是嘛。」

「要我說,她就是太死板了。隔壁村那位不也是一樣的情況?但人家通透,不拘死禮,不和離也照樣和鐵匠把日子過得有聲有色——就是少了個名頭而已,同村的誰不知道他們是兩口子?」

「可到底有人說閒話……」

「這有啥的,你是願意守寡一輩子,還是忍一忍閒話啊?」

「……」

大娘們的話題換得快,不一會又說到了曹芳公婆前面去世前還請了木匠到家裡過節,只可惜兩位老人沒熬過這個冬天。

「曹芳但凡有這兩位老人家一半通透,日子早過上好的了。」

「算了算了,人家怎麼樣關我們什麼事。」

到此,話題終結。

白雲起出村時還在想大娘們的話,連路也不看了,的虧有徐昭攬著才沒被碎石子絆倒。

只是徐昭也被方才得知的消息所擾,兩夫婦是一樣的魂不守舍。

過了城門不久,兩人在附近的小攤上買了兩個燒餅,一人兜著一個餅啃。

白雲起咬了一口餅子,嚼嚼嚼。

「將軍怎麼看曹芳的事?」

徐昭咬了一大口,嚼嚼嚼。

「夫人先說吧。」

她再一口,嚼嚼嚼。

「我覺得吧,他們說得也對,若能在一起,名頭什麼的似乎也不重要。」

徐昭最後一口,嚼嚼嚼咽下。

「不可。朝廷每年都會撥給軍士遺孀一筆補貼,雖不多,但積年累月下來也不是少數,且只能與戰死軍士一個戶籍才能拿到。若不解除婚契,又被人揭發,按律也當罰。」

這罪名與吃空餉是一個性質,必有重罰。

白雲起將最後一口咽下:「那將軍可要管她們口中與鐵匠過日子的人?」

徐昭沉默,於公他是該管的,於私,他卻又不想管。

白雲起呵笑一聲,又道:「我不信整個大啟只有這一例,將軍以為,官府知道嗎?朝廷知道嗎?」

第81章 真像

必然是知道的,單看方才遇到的婦人們就知道,這樣做的人並沒有刻意遮掩的意思。

「若是知道卻放任不管,這又是什麼理?豈不是顯得乖乖守規矩的人可憐又可笑,長此以往,如何成事?」

這一聲聲的質問問到徐昭心頭,使他無言以對。

兩人在城牆邊蹲了老久,後起身時白雲起腿麻得都快站不住了,還是靠著徐昭才勉強站穩。

他心裡本還想著事,見妻子的慘樣又不忍笑了出來,心裡又鬆了些。

白雲起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又往他身上掐了一把,但徐昭毫無反應。

「皮糙肉厚。」

徐昭只是笑笑不反駁,扶著她一點一點地往回走。

白雲起索性將全身力氣卸下,將自己全權交給徐昭代理。

走至一家藥鋪前時,白雲起小眼一眯,拉了拉徐昭的衣袖:「你看那個婦人,我怎麼覺得有些眼熟。」

藥鋪的台櫃前有一婦人正在拿藥,她衣衫單薄,伸手去接藥包時寬大的袖子滑下,露出手臂內側縱橫交錯的傷疤。

徐昭也定睛看去,同樣看到了那傷疤,遲疑道:「似乎是先前撞了府中馬車,被帶回去救助的那人。」

白雲起也記起了,不顧小腿的麻木硬是把徐昭拉到了角落裡,一雙明眸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那人,竟有些猥瑣之態。

「你快躲起來,別被發現了!」

徐昭無言,只能依著照做。堂堂大將軍竟也學著小偷似的猥瑣做派,若這模樣讓他的下屬同僚見了可不得笑掉大牙了。

兩人目睹那婦人拿藥後便轉身出了藥鋪往城西走,她轉身時白雲起便看見了她的臉,果真是前日救助過的那人,只是臉色卻比之前見時更加蒼白了,已有搖搖欲墜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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