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至今想起此事仍是滿心愧疚,對程母、對程徽,她始終都覺得愧疚。
「那天媽帶著徽徽去醫院回來以後,還特意來找我,說是這件事不怪我,還說她不生您的氣。但如果我是她,我又怎麼可能會不生氣?三歲的孩子從三層台階上摔下去,自己的丈夫回到家,不問青紅皂白,就說她不該偏袒親生女兒。」
程禧偏頭看向程父,輕輕地問了句:「您想過她的感受嗎?您那時候擔心過徽徽這一摔可能會傷到腦子嗎?」
握著手杖的大掌一寸寸收緊,程父被說的接不上話。
半晌,他才沒什麼底氣的辯解:「我那不是怕你受委屈嗎?」
「那時候媽已經嫁給您五年了,她對我怎麼樣,您心裡難道不清楚嗎?」
程禧雙手交叉著合攏在一起,指根稍稍用力,疼痛感傳來才稍稍收了力道,「您後來是跟她道歉了,但是人的心寒了,是沒辦法再回到以前的。」
不知道想到什麼事,程禧偏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程父,「您都沒覺得您和徽徽之間的關係,還不如跟陌生人之間的關係嗎?」
「您知道徽徽喜歡什麼嗎?」
被程禧這麼一說,程父才恍然反應過來,小羊羔似的小女兒,在他面前似乎永遠都放不開,父女之間確實更像陌生人,而他也並不清楚程徽喜歡什麼。
「您知道徽徽從小到大學過什麼嗎?」
程父皺了皺眉,有些不確定的說:「好像……學過舞蹈。」
程禧又接著問:「什麼舞蹈?」
程父抬眼看她,答不上來了。
「她後來是因為什麼不學舞蹈了,您知道嗎?」
足足半分鐘,程父都沒回答上來,程禧索性直接說了出來:「她在斑馬線上救人,沖的太快不小心崴過腳,再後來腳傷恢復好,每次跳舞腳踝都很疼,她就哭著喊著不願意學了。」
顯然這些程父都不知道。
他就只知道小女兒身上也是有幾樣才藝的,但究竟學的什麼,他卻不清楚。
程禧眸光逐漸暗了下來,「如果說媽覺得虧欠了徽徽二十年的母愛,其實您是虧欠了徽徽二十三年的父愛。」
而程徽今年正好二十三歲。
他幾乎沒給過程徽父愛。
見程父面露愧疚,程禧才提及正事,「您要是想補償她們母女,就別攔著媽去幫徽徽,也別攔著她去給徽徽那間工作室做模特。」
「她們是親母女,徽徽讓她去,一定有她的道理。」
房子隔音好,父女之間的對話,沒被屋內的人聽見。
*
彼時,屋內人的對話也不曾被他們聽見。
一盞小夜燈,程徽蓋著軟乎乎的被子,縮在程母的懷裡。她直到此刻都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仰著頭問她:「媽,你以後都會這麼溫柔嗎?會不會睡一覺起來,你就又變回去了?」
「我以後都會對你很溫柔。」
程徽像個孩子一樣,貪戀著她難得的溫柔。
可下一秒,又忽地說:「算了算了,你別對我這麼溫柔了,我有你這一次溫柔就足夠了。以後你還是對我凶一點比較好,這樣你總歸是有個能發火的地方。」
「有什麼火就沖我來,我沒關係的,但是你不能沒有發火的地方。」
相比較獲得母親的溫柔,她更盼著母親能有個發火的地方。
可如今程母哪裡捨得讓她當受氣筒,只想好好補償她,「不用,媽媽以後有火衝著你爸爸發,他才是那個應該當受氣筒的人。」
手掌輕柔的撫著她的後背,程母輕聲哄著她:「快睡吧。」
程徽卻有些擔憂,「媽,你真的要在這陪著我嗎?爸那邊怎麼辦?」
「你不想讓我陪著你嗎?」
程徽想了想才堅定回答:「……想!」
像這樣溫柔的程母,是程徽從來沒有擁有過的,難得的能讓程母多陪陪她,她又怎麼會不想讓她陪著?
「那就別管他。」
溫熱手掌輕輕捋著她的髮絲,程母眼眶中蓄著淚,仍是竭力保持平靜,卻還是忍不住感嘆:「我的徽徽都已經長這麼大了,上次這麼抱你,還是在你三歲的時候。」
「你現在都二十三了。」
整整二十年,她都沒有好好抱過自己的女兒了。
程徽又一次從她懷裡仰起頭,突然說:「媽,我以後要是生個女兒,你幫我養吧,我怕我養不好。」
「你要生孩子嗎?」
「不知道,但如果懷孕的話,就生下來。希望能生個女兒。」
「我可不盼著你生孩子,生孩子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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