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暮春,蕙蘭盛花期,挑通體一色的素心蕙蘭,一莖九花,香氣最是雅致清新。
晴河自告奮勇攬下採花重任,可到底只是個五歲多的孩子,專注不過一盞茶就將正事拋諸腦後,竹蘿與剪刀原地一扔,拽呦呦在山野間撒歡狂奔,只剩春曇獨自一人埋頭苦幹。
雨季的天說變就變,方才還是艷陽普照,轉眼風就要將人掀翻,伴著隱隱雷聲,天色暗下來。
春曇壓住冪籬仰起頭,本是看天,竟看到滾涌而來的濃雲下,懸在半空的劍。
洛予念正低頭注視著他,背後風雲猙獰變色,更顯那人眼神溫和淡然。
兩人對視半晌,春曇起身。蹲久了腿麻,他一個趔趄,險些又跌坐回去。
洛予念嗖得一聲落在他身前,扶住他胳膊肘。
風太大,將原本柔順的馬尾吹得亂飛,春曇替他一把攏住,湊近問:「何時到的?」
「咳。」洛予念喉結一滾,「剛到。」
「還沒好?」春曇剛抬手要碰他前頸,卻被對方一把握住手腕。
「已經好了,只是有些渴。」洛予念低頭看著他的手背。
中指背橫著一條淺紅,是方才採花時不慎被野草割傷的。
「無事。」春曇抽手往背後藏,「回去擦點藥,明日就好。」
「阿念!!!」
呦呦馱著晴河顛過來,小姑娘俏皮地抬手擋住自己的雙眼:「公子跟阿念親親,晴河不能看。」
春曇被她逗笑,對她比劃了一陣。
小姑娘頭一歪,雙手叉腰:「騙人,就是親親,非禮勿視!」
這就出乎他意料了。春曇訝異地彎下腰,以手語問她從哪裡學來的說辭,小家夥得意洋洋:「雨前齋的掌柜哥哥教我的。他說親親是秘密,旁人不能看。不對嗎?」
這張小嘴太伶俐,春曇敗下陣來點點頭,又比劃著名告訴她,阿念不會手語,只能靠近了說話。
「所以,你沒跟阿念親親嗎?」晴河眨了眨眼,有些動搖。
她問得如此直白,春曇一時語塞。
方才的確是沒親,但……他下意識扭頭看洛予念。
四目相碰,又驀地分開,顯然,他們回想起同一件事。
洛予念替他拎起竹籃,面不改色翻看裡頭的花穗,岔開話題:「要下雨了,不回去麼?」
「啊!糟了!」晴河如夢方醒,很是懊惱,「下雨了,我都還沒有採花,怎麼辦……來不及了……」
春曇摸了摸她低垂的小腦袋,剛要安慰她沒關係,洛予念卻先一步開口:「來得及。」
銀竹出鞘,橫掃過大片草地,眨眼間,素心蕙蘭倒了一地。
「哇!法術!」晴河從鹿背上跳下,撲進草地開始拾撿滿地花穗,洛予念也跟她一同彎下了腰。
不消一刻,兩隻半人高的竹蘿就已滿滿當當。
三人一鹿才回到竹樓,雨便噼里啪啦落下來。
春曇抱出個空瓮放在空地,無根之水可以泡茶,亦能合香。
他倚在窗邊看雨,回想著方才那一幕,洛予念那一對紅透的耳垂和欲蓋彌彰的淡定是否如他所想?還是……一切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多心?又或者,仙君的城府其實比他更深,一切都是在試探,在做戲?
「公子!滿啦!」晴河一蹦一跳走到他面前,手裡捧著今日份的點心,一塊花生酥,她只捨得小口小口品嘗。
雷雨勢頭猛,出神的功夫便集滿陶瓮,春曇冒雨下去,封起瓮口,卯足力氣費力地搬起,懷裡卻驀地一輕,洛予念走到他身側,只用一隻手就輕鬆托住沉重的陶瓮,問道:「放哪裡?」
春曇指了指柴房。
不過一個閃身,那人就重新回到面前,空出的雙手將他推進屋子,按到蒲團上坐定。
春曇還沒反應過來,頸間被打濕的繃帶便被解開。
洛予念盯著他的側頸擰起眉:「藥多久沒換了?」
……
春曇抿住嘴沒答。
他沒想到洛予念會這麼快就回來,自然也不會理會這傷。
洛予念環顧四周,找到了那罐傷藥,打開一看,裡頭竟半分沒少。
「我若不來,你是不是就一直不換了?」
第19章 賭局
雷雨來去匆匆,不出半個時辰,天又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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