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短暫地睜開眼,卻無法聚焦,不多時又閉上,昏昏沉沉皺眉,不自覺想蜷成團,呼吸淺又快,很是煎熬的樣子。
洛予念不敢擅動他,思慮過後決定回一趟碧梧,帶方平意回來為他診治。
可走到門前,他驟然回想到那日春曇怎麼也不願讓藥修把脈的情形,腳下又停住。
猶豫間,院裡響起腳步聲。
弦歌推開門正與他照面,驚訝道:「洛公子,你醒了啊。」
說著,她提盒往臥房走,洛予念本能一個閃身,擋住她的腳步。
姑娘茫然抬頭,兩人對視時,他不自覺滑開了目光:「他……」
他不知該怎麼解釋,如今春曇的樣子不好見人。
弦歌看了他片刻,忽然放下手裡的提盒,退後一步,驀地就彎下腰去,向他鄭重行了個大禮,久久不起:「還沒謝過洛公子,昨日替曇兒擋下那杯酒,若是讓他喝下去,此刻怕是連命都沒了。」
洛予念忙上前扶她,又有些詫異:「你知道?」
「原本不知。可今日天剛亮,晴河就哭著跑來找我,她嚇壞了,說你們出事了,屋子裡好多血……」弦歌嘆了口氣,「我來時,曇兒還醒著,才替你包紮了傷口,他告訴我那杯酒被封懷昭下了猛藥,你在發熱,沒有知覺。我便差小廝去藥鋪等著,抓了副退熱祛火的藥,如今剛熬好,給你送來。」
說完,她提起食盒,示意洛予念揭開蓋子。
上層放了盞藥盅,氣孔里正逸出絲絲熱氣。
她拍了拍下頭那一層:「曇兒說,吃藥前先給你墊一點,如今許媽還沒來,我手藝不太行,拿骨湯熬了粥,洛公子你將就一下。」見他愣了,弦歌趕忙補充,「曇兒囑咐過,說你平日吃的清淡,所以裡頭什麼料都沒加,只是一碗素粉。」
「多……多謝。」洛予念百感交集地搖搖頭,接過提盒,轉身往裡走,擱在方桌上。他捧出藥盅,揭蓋拿勺子攪動散熱,「我已經沒事了,這藥,需給他餵下去。」
弦歌一愣,繼而神色有些緊張:「他發熱了?」
「嗯。」洛予念端藥往榻邊走。
「不成!」弦歌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嗯?」還好洛予念端得穩,藥湯沒撒,「這不是退熱的藥麼?」
「啊,是倒是,可,可這藥寒涼,他吃不得。」弦歌有些吞吞吐吐,「封懷昭那藥催……催人……情動,所以,內里有燥火,才會發熱。曇兒沒喝那酒,無火可祛,他本就氣血虧虛,喝這藥,反倒傷身。」
「原來如此……」洛予念放下藥碗,繞過屏風,坐到榻邊,手背搭了搭春曇的額,還是燙。這他倒有些想不通了,自言自語道,「既無火,又哪來的熱呢……」
「那個,洛公子,曇兒身子弱,你們那個……頭一次可能,可能會不舒服,再加上他受了傷……這樣,你儘快帶他回去,他有隻瓷葫蘆,裡頭的藥是傅真人給的,說是溫養的靈藥,若找不到,晴河知道放在哪裡。」
弦歌邊說,邊跑出門去,眨眼就抱了乾淨的衣袍進來,徑直衝到榻前,先摸了摸春曇的額頭,又幾近溫柔地喚他:「曇兒,曇兒醒醒。」
春曇真就睜開眼,藉著她拉扯的力氣,搖搖晃晃坐了起來,可眼皮卻還打架。
「別,先別睡了,來,穿上衣服。」她親昵的語氣像在哄孩子,「讓洛公子送你回去吃藥好不好?吃了藥便不難受了。」
說罷,她竟毫不避諱男女之別,抬手便掀了被子:「洛公子,幫把手。」弦歌神色如常,沒有一絲猶豫,上手就將他血跡斑斑的中衣剝開。
看著春曇肩上的指印和頸上的吻痕就那麼暴露出來,洛予念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異樣。
他一伸胳膊,自然將春曇的上半身抱住,扶他坐穩,寬闊的廣袖垂下,將裸露的皮膚盡數遮住。
「弦歌姑娘。」他低聲道,「我來吧。」
「我幫……」
「我來就好。」他堅持。
弦歌驚異地眨了眨眼,繼而緩緩鬆開手,若有所思地退到了屏風後頭:「那,我去叫晴河過來。」
洛予念替他脫下中衣,儘量不直視於他,小心翼翼為他換上乾淨的衣物,而後,嘗試著讓他清醒一些:「……曇……曇兒?」
說不上原因,他這會兒也想這樣叫他。
春曇緩慢地撐開眼,恍恍惚惚,沖他笑了,動了動乾裂的嘴唇:阿念。
「能下床麼?」洛予念輕聲問,「晴河在等,我這就帶你們回去。弦歌說,有傅真人的藥。」
春曇輕輕點頭,努力扶著他的手臂站起身,踉踉蹌蹌往外走,晴河正一個人等在門外。
她先盯著洛予念的眼睛看,確認無事才又看倚在他身前的春曇,大氣都不敢出:「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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