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有些茫然,靠過去:「所以,這是哪兒?那個人的密室?」
洛予念沒答,垂頭盯著書案,沈佑也低頭看,隨即倒抽一口氣。
「這是!」他忍不住以靈氣點亮自己的佩劍,舉在案上,從左至右慢慢移動,將密匝匝的小字照亮,生怕看錯,「輿圖?」
「嗯。」洛予念雙眉緊鎖。
手指滑過最上方那一行看不懂的文本,那旁邊,則映射了四個中原文本:南夷輿圖
第41章 念與時積
修士橫渡赤沼從來不難,御劍飛過去不消一盞茶,毫髮無損。
之所以幾百年間,再多大能都拿南夷人與懸息束手無策,全因那裡詭譎的地貌。
中原也有山,可山總有個盡頭,南夷卻好像除了山,什麼都沒有。
只要想躲,南夷人隨時都能消失在崇山峻岭間,他們會混入尚未開化的蠻夷百姓中,又或者分散隱匿到數不盡的山xue里去,若修士冒然追入,只會在四通八達的甬道中迷失,又或是被他們以層出不窮的毒蠱陷阱襲擊,敵在暗,我在明,不乏人送命。
故這麼多年,前赴後繼搭進去不少人,卻未曾有一人尋到蚺教的所在之處。
若是有了面前這份輿圖就不同了,註解細緻入微,除了幾十處山脈的進出要道,還包含先前他們聞所未聞的,盤踞於地下的三百溶洞與伏流。
怨不得找不到人呢,開山太難,他們竟選擇向地下擴散。
沈佑大喜過望,端著輿圖一角的手都激動地顫抖起來:「這,這可是寶貝!」
的確算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寶貝,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洛予念看著他滿面欣喜,自己卻笑不出,只覺一絲莫名的悲涼緩緩爬上心頭。
桌案旁是結實的木書架,腰部以下的高度,填滿形狀不規則的石灰岩塊,用以吸附洞中水氣,以防上方書冊受潮。
他隨手取下一冊書,表皮一層厚實的牛皮紙,翻開來,裡頭卻是破舊不堪的羊皮頁,邊緣缺損,圖畫與字跡皆斑駁難辨,書頁皴皺脆化,像是飽經風霜的古物。他湊近,發覺上頭的字一個也看不懂,於是又去抽第二冊。
雖是一樣的牛皮紙封,裡頭卻換成過了桐油的熟宣,墨跡如新,鐵畫銀鉤。
看到右上角那株充滿既視感的圖畫,他忽然意識到什麼,又翻回前一本,一目十行,交替翻閱著自己看得懂與看不懂的典籍。
沈佑喜滋滋湊上來,拿著卷好的輿圖在他眼前晃,繼而一愣:「小師叔?你怎麼了?」
洛予念在他興奮發亮的瞳中,看到自己僵硬的表情,他不知該如何解釋,乾脆將手中老舊的羊皮紙冊遞給他。
沈佑接過,隨手一翻便碎下一個紙角來,頓時不敢亂碰了,只垂眼大略一掃:「這寫的都是什麼呀,這麼舊,都要散了……」
「是南夷的《百毒譜》。」洛予念低聲道,「記載了各種南夷盛產的毒草毒菌毒蟲性狀,習性,以及中毒症狀和解毒方法。」
馮琰聞言猛抽一口氣。
她是知情識趣的人,事關滄沄派內舊事,所以打從一開始,她便避嫌站在連枝燈前研究那香氣馥郁的燈油,對書桌前的一切視若無睹,直至聽到《百毒譜》,終是忍不住開口:「那個能給我看一看嘛?只看那個……」
「啊?哦,給。」沈佑大大方方,將羊皮紙本輕拿輕放到她虔誠攤開的手掌中。
馮琰低頭,旋即一怔:「這是南夷文吧?你看得懂?」
洛予念搖頭,將手中的另一本疊上去:「這是譯本。」
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兩本段落排布與插畫的位置一模一樣。
「……果真如此……」馮琰站在燈下,逐頁對照,再沒出聲。
洛予念將那一格中的書冊盡數取下,大致翻了一遍,除了《百毒譜》,還有《血蠱術》,甚至連關於懸息與蠱星的記載都詳盡無比。
一些有南夷文原本,一些沒有,不知是不是源自口述。
不對,這說不通。
他強迫自己客觀些,不要被情緒牽著鼻子走,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說不通。
傳聞洛熙川勾結南夷人,引狼入室,欲對中原人不利,可眼前這些東西,怎麼看都不是勾結南夷人的證據,反而是解決南夷禍患,不可或缺的珍貴情報。
他曾盼著,有誰能證明洛熙川是蒙冤,可如今,他好像親手找到了證據,卻又高興不起來。
他想不明白,既然被冤,為何不申辯?為何不將這些呈示?師尊她老人家又是為何不問清楚就將人就地正法,帶回滄沄審一審又能怎樣?
「這又是什麼……誒,千字文?」沈佑自然不知他在想什麼,已轉到下一排書架。但架上頭卻不再是什麼南夷機要,輕便的竹格子裡,擱著孩童們的啟蒙書目,從千字文到詩經,再到周易到莊子,甚至還有投身仙門後,童子們必要抄讀的道德經,悟真篇與抱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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