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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騫課後沐了浴,更了衣,配上劍,便匆匆趕去聽瀾閣找人。
清晨習劍之時,他無意間看到春曇的身影,那人懶懶倚在聽瀾閣圍欄邊,遙遙注視著他們,神情有些莫測,但用腳趾頭想也猜的到,無非是羨慕,畢竟誰不是這麼過來的。
不想,九層經閣,他上上下下跑了好幾趟,也沒能把人找見。
他不死心,又往山苑找,雖未問明,但外門不過那麼兩個弟子寮,海苑沒有,定是住山苑。
不料,他又撲了個空。
怪了,能去哪兒呢?
找不到人,他垂頭喪氣回到原地,躍上那棵歪脖子樹打坐鍊氣,可不知為何,春曇文文弱弱的身影總在腦子裡晃蕩,眼睛晶晶亮,安安靜靜不說話,身上還總帶著幾分惆悵,實在叫人放心不下……他用力甩了甩頭,試圖並處雜念入靜,可腦中人影卻許久揮之不去,他無奈睜開眼,忽而愣住。
也不知是不是心誠則靈,春曇走路幾近無聲,雲彩一樣從面前飄過去。
他臂彎里抱滿滿一大捧鹿子草,星星點點的顏色與他眼梢、臉頰近似,都是淡淨的粉,時而有蝴蝶追上他,駐在纖弱的花蕊,春曇步履不停,只微微側臉,西斜的光勾勒出冰雕玉琢的輪廓。
莊騫挪不開眼,等意識回籠,人就這麼飄過去好遠。
他忙拔腳追,誰知春曇卻好似心不在焉,許久都不查,他玩心頓起,笑道:「看劍!」
前頭的人驀地就停住腳步,扭過頭,投來極其防備的一眼。
莊騫頓時打了個寒顫,心裡萌生出一股退縮的本能,卻一時剎不住腳上的動作,又是一個趔趄。
噗通一聲,手勉強撐住地面,他單膝跪在了春曇面前……好歹是沒當場上演一個狗吃屎。
鹿子草呼啦一下子占滿視線,莊騫心有餘悸地抬起頭,春曇正俯身湊近了看他,眼神柔軟夾雜好奇,方才那股莫名其妙的冷意蕩然無存。
應當是錯覺吧……莊騫反手撓了撓發麻的後背,笑著問道:「去哪了?這麼晚才回。」
春曇輕晃手臂,草絲颯颯作響。
「採花嗎?我都不知道哪裡有鹿子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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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曇暗暗嘆了口氣,強壓內心的煩躁,靜靜等待他的下文。
「那個,今日劍術課,我看到你了。」莊騫也不直視與他,眼神亂飄,「不過,鳴泉劍對初學者來說有些難,你若想,我可以教你太極三式,先入個門練著,等你開了竅,再學鳴泉劍法不晚。」
春曇一怔,雖是好意,但他此刻實在沒心情陪傻小子做戲,默默搖頭婉拒。
莊騫卻不氣餒,跟在他身邊往山苑溜躂:「我剛入門的時候,也經常偷偷跑到校場附近看師兄師姐們練劍,夜裡無人,還拿自己帶上山的桃木劍偷偷比劃來著。那時候我就想,若有個人願意教一教我就好了。所以啊,你千萬不要不好意思。你看,我雖是入門最晚的一批,但現在不也追上了麼。」
他一路跟到山苑裡頭,喋喋不休諄諄勸誘,春曇無奈,攤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讓他自由發揮,自己則一屁股坐到台階上,將鹿子草鋪開,開始一棵一棵掰下根來,收集到一旁。
「劍要這樣握。」莊騫事無鉅細地演示,也不在意他瞧沒瞧見,自顧自舞了一套太極三式,許是怕不被信服,又接著將複雜些的鳴泉劍法也添油加醋為他演示了一番,春曇每每抬眼,都能發現他私自夾帶的花活,磕磕絆絆的劍花,毫無意義的旋轉,無不是多此一舉給對手送上個破綻。
劍不是這麼練的。
春曇默默搖頭,手上斷草根的速度飛快。
「劍這個東西,單憑看是看不會的。來,你得動起來。」莊騫抬袖一抹冒了汗的額頭,不由分說,將劍遞了過來,「我每日過來,也不用多,帶著你練上半個時辰就夠,等你開竅之後,進境一定飛快!到時候,我們就能切磋了!」
每日?春曇心裡猛一激靈,抬起頭,發覺這傻小子竟不是開玩笑。
也好,權當提前活動活動筋骨。
他重重呼出一口氣,拍淨手掌,仰臉沖莊騫淡淡一笑,如對方所願,接過劍,低頭看了看。
一側劍刃未開,下手便不必有顧忌。
他身影倏忽一閃,待莊騫反應過來,劍鋒已分別在他側頸,手腕,後膝狠狠劃出痛感,直指他後心了。
「嗯?」小書生還傻站在原地,面對著空空如也的台階,似乎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你?」
春曇也不吝賜教,待他緩緩轉過身之時,就在他眼前,使出了鳴泉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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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劍在他手中自然的好似一根延伸的手指,每個動作都乾淨利落,直擊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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