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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洛雲程飄飄然起身,足下一點,浮上半空。

玉虛境修士,已無需御劍,自能淩虛飛行。

視線驀地開始搖晃,周身徐徐亮起冰藍色的光芒,春曇一愣,勉力翻過身,這才發覺自己正趴在一座湖泊上,四面環繞著山的影子,載他隨波蕩漾的並不是船,而是一塊正圓浮台,台面呈淡紫色,觸手光滑細膩,溫潤如玉,通透幾乎見底。

他透過浮台,看到底部那一圈如尾鰭一般輕輕擺動的「漿」,正推動著他前行。

浮台悠悠在湖中心停住,清沄真人拈指一彈,一道決入水,湖面隨之動盪起伏,「尾鰭」們緩緩上翻,在一片嘩啦嘩啦的水響中,紛紛露出水面,又次第向內圍攏,層層疊疊包裹在浮台周圍。

月色下,青藍暈染的「鰭」化為片片花瓣,浮台變成花蕊,水跡滑落,剔透欲滴,正是一朵清水芙蓉。

芙蓉花一明一滅,仿若呼吸,周遭山川湖泊的靈氣,自然而然向此聚攏著,春曇置身其中,愈發感覺頭暈眼花,呼吸都開始不暢,胸口翻江倒海。

他伏在花蕊處,幾近昏厥時,忽聽縹緲之聲入耳:「張嘴。」

春曇一愣,扭身仰望半空,清沄真人已無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月白光亮,那是銀竹的顏色。

這還是他坦白那日後,洛予念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他迷迷瞪瞪看著他,默默開啟牙關,仙君手腕一翻,一粒丹丸準確地從半空送入他口中,一股輕柔的力道緊隨其後,有如一雙無形的手將他扶起,他順勢盤膝坐穩。

「觀眉心,守丹田。」洛予念道。

他依令而行,雖周身依舊綿軟無力,但眩暈卻漸漸消失,五感短暫地回歸,內息寧靜,氣竅經脈暢通,靈台一片澄明。

不知方才吞下的是什麼,重新睜開眼,視線竟逐漸清晰起來,他終於又能看清眼前的景象,原來眼前這些花瓣都是有紋路的,絲絲靈力繪成的線像條條細流往浮台匯聚。

他仰頸,重新四目相對,恍若隔世。

昏沉恍惚睡睡醒醒的日子裡,他早已不辨時辰,此刻,洛予念背後是一片皎白的上弦月,

那今日距離懸息之死,恰好一個月。

洛予念雙手捏訣,飛落中,靈風剝下他的道袍,那片天水碧色便與銀竹一道飛離,長劍斜插入土,道袍掛在劍柄上,引來流螢飛舞。

他身上與春曇一般,只剩一層微微透膚的紗衣,清風入袖,衣袂鼓動,如雲如霧。

他落定時,芙蓉花只輕微一動,緩慢地轉了個角度,二人相隔三尺,對面而坐。

洛予念面貌未變,氣韻卻稍顯不同,整個人好似更輕盈,也更溫純,眉目平靜,清氣四溢。

這便是《明湜心經》小有所成的境界嗎……春曇在那人透亮的眼中看到自己,與之正相反,皮囊虛弱而蒼白,精神渙散而疲憊,雲泥之別,他們根本不該坐在一起。

所以當對方靠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想躲。

當初他滿心赴死,從沒想過,有朝一日還要繼續面對洛予念,面對這如山的歉疚。

如今,對方不計前嫌,要犧牲修為救他,他卻不知該如何自處。

一聲長長的嘆息拂過他的面, 洛予念滿臉無奈:「靜心,不要胡思亂想。」

聽上去,並無怨氣……雖然也沒什麼其他波瀾就是了。

春曇心裡無端一空,又覺這失落來得毫無立場,故而欲蓋彌彰地擠出一絲笑意:「這是哪裡?」

「靈津島。」洛予念伸出手指,輕輕一觸這芙蓉台,「據說,千年前,滄瀾真人正是在這朵芙蓉花中得道飛升。後來,這靈物便成了歷代掌門的傳承之物。」說完,他淡然一笑,「除了你我,在此中修煉的,皆為滄沄掌門人。」

春曇呆了呆,倒不屑什麼掌門掌窗,他只是,很久很久沒看到洛予念的笑容了。

想到他多年辛苦換來的修為即將付諸東流,春曇只恨不得哭一場,也不知他是如何笑出來的。

「但,你不必寄希望於外物。師尊將這芙蓉台讓給我們,只是怕修煉中出了岔子也沒人知道。」洛予念正色,「懸息之毒至陰至濁,故蠱星皆為四柱純陰之女子。而你,利用黛初的血緣作為媒介,強行召喚出它,毒性反噬便尤為強烈,這也是為何,她們能與懸息共存多年,你毒發卻如此迅猛。」

洛予念起身,膝行兩步至他面前,從上方垂視他:「你在胎中便中了毒,因而想要根除,必要以至純至陽之清氣,洗髓伐髓。你的丹田早已被毒素浸染,故而,清洗與重塑,都只能依靠外力來進行,會有一點疼,我們一步一步來,照我說的做就好。」說著,他手指一挑,托起了春曇的下巴。

他向來是動手不動口的類型,不等春曇應聲,驀就封住了他的呼吸。

親吻,他們本已輕車熟路,可太久沒有碰到他的皮膚,他的嘴唇,加上靈力猝不及防入口,春曇心口一陣狂跳,牙關不自覺闔緊。

他不由暗暗遷怒洛雲程,甚至是觀雪,白蘇……沒有一個人提前知會他一聲,他今日要見洛予念,哪怕塞一塊糖給他含一含,也不至於滿嘴藥味地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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