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又一捧的水從隨昕的頭頂澆下，她也在不斷的前行中到達了水源邊。

水面的漣漪從未停歇，隨昕的影子在河面碎成小片。

她看見前不久覆蓋粘液的地方，她臉上的皮膚，呈半透明狀。

那裡還是她的臉嗎？半透明的膠質果凍狀的東西里，生長出了一隻隻眼睛。

它們借隨昕的身體，看著她所看見的一切，看著她所看不見的一切。

她是誰？

她質問自己，她真的還是一個人類嗎？

「不對，不對……」

隨昕呢喃著搖頭向後。

這是假的，這整個世界，都是虛假的。

隨昕舉劍穿入心臟，鮮血染紅了整片大地，自上開出妖艷的花。

剩餘二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暈死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耳畔是從不停歇的蟬鳴，在不算靜謐夜晚中，隨昕舉著手電筒站在神龕前。

「你們回來了？」

隨昕轉過身看著她們，默不作聲的將恢復如初的左手藏到身後。

「會長！」方千異只一眼就跑上前來將她緊緊抱住。

「會長……我以為你要死了……」

隨昕回抱住她，在無人看見的角落，她手上一個個小凸起悄然隱去。

「書蘭，你還好嗎？」安撫好了方千異，隨昕微笑看向褚書蘭。

「我沒什麼大事，學姐沒事就好。」一如既往的簡潔回答。

隨昕點頭，「我們休息一下，順便說說你們在幻想中都遇到了什麼？」

她先是簡潔的將自己的經歷講了一遍，之後示意二人講自己遇到的。

「我的幻境很簡單，我們在快下地窖時天忽然亮了，那群村民站在門口。」

儲書蘭停頓一下，「他們直接沖了上來，不過全部被我殺死了。之後我就回到了剛剛那裡，再然後你們都知道了。」

方千異接著她的話說：「我和她差不多，不過我是在下地窖之後，我或許見過會長。」

她的情緒已經平復得差不多了，又恢復了往日冷靜的模樣，直視隨昕，「我或許看見過你。」

「你說你看見水缸里有我們在叫你出去，而我看見了三個我們站在前方，天空地面，全部都有水波紋一樣的紋路。」

「之後呢？」

「沒有之後了。」方千異垂下眼帘，「村民來了，我設計讓他們兩撥人相互殘殺去了。」

隨昕鼓掌，「做得好。」

她笑了起來，連帶著其他人也被笑容感染，一時間整個神龕下的氣氛其樂融融，歡笑成一片。

「你們兩個都做得很好，希望以後也能保持。」

隨昕依舊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語氣中多了幾分嚴肅。

「無論是對誰，哪怕是我。如果再次遇上剛剛的事情，我希望你們能夠同樣果斷。」

「殺了我。」

氣氛凝滯，隨昕察覺不到似的繼續往下說著：「我無法每一次都保證我沒有攻擊性，我只是一個想要活下去，活著出去的普通人。」

「同樣的，在你們異化的時候我也會選擇動手，因為我想要活下去。」

隨昕舉起水杯喝了口水，她還記得之前學生會聚餐，大家吵鬧著喝著喝那。

所有人都很開心，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舉著杯子一飲而盡。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休息好了嗎？要再下地窖看看嗎？」

隨昕往地窖走去，方千異和儲書蘭跟在她身後。

「會長，我們是同伴。」

方千異走到她跟前，說了這麼一句話後加快腳步，趕在隨昕之前下了地窖。

「我們應該並肩作戰的，學姐，請不要把我們往外推了。」

儲書蘭的嘆息飄落，跟著方千異進入地窖，徒留隨昕一人呆愣在原地。

半晌，她啞然失笑，一根觸手搭上她的肩膀。

她已經，是個真正的怪物了。

隨昕抬頭看向不存在的遠方，她看見，這個世界的真相一角。

她沒有因此崩潰真是個奇蹟，真幸運啊。

或許吧，她還是正常的，對吧？

*

隨昕是最後一個下地窖的，她下來時另外二人已經把地窖看了個七七八八了。

「除了那個水缸以外就沒有東西了。」方千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