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好丟人……
路驍想移開目光,又無法移開目光,因為鏡中除了狼狽至極的他,還有另一個人的身影——
黑髮少年含笑低頭,眉眼彎彎,像惡作劇的魔王,王座上輕拍手掌,蠱惑著獵物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那隻手也很漂亮,拿起過戒尺,安撫過傷口,漂亮到路驍想低頭親下去……
親他的指縫。
鏡中修長骨感的手指忽然向下,於琥珀眼瞳的茫然中用力按上小腹——
「呃啊——!」
前面喝下的東西都在此刻生效,一股難以言喻的憋脹瞬間覆蓋疼痛,路驍張大嘴巴又緊緊閉上嘴巴,被嚇得絞緊腿肉:「不行!不行!」
可逞壞的手指並沒有停下,反而越發有技巧地揉捏起來,想要釋放又萬萬不敢釋放的感覺衝垮理智,棕發少年發出一聲被欺負狠了的顫吟,流著眼淚瘋狂搖頭:「哥哥——!」
「哥哥!哥哥我錯了呃……啊哈…我以後再也不抄了!哥哥我不敢了!」
「別這樣哥哥……嗚…我真的不敢了!」
「哥哥……」
明知是示弱求饒,可席昭指尖仍舊為之一頓。
兩個長著惡魔犄角的黑髮丘丘人飄在左右兩邊,左邊那個表情冷酷,皺著眉說絕對不行,按計劃你應該再嚇嚇他,讓他記牢這個教訓,看他下次還敢不敢再犯,「撒嬌叫哥哥」算什麼?你難道吃這一套?
右邊的那個神色平靜,沉默片刻,最終同本體一起無奈嘆氣。
不妙啊,我好像還真吃這一套?
……
等路驍壓抑住那股感覺,席昭抱著人起身推開衛生間的門,慢慢將他放下,扶著手臂讓他站穩,確定路驍不會摔倒後方才離開關門。
「快點出來。」
一手撐住牆面,泛紅滾燙的指尖微微蜷縮,另一隻手緩緩捂住了羞憤欲死的臉,路驍內心崩潰尖叫。
——啊啊啊啊我都說了什麼? ! !
幾分鐘後,處理好個人問題的小路同學重新站到了席昭面前,臉頰潮紅依舊沒有褪去,正低頭忐忑不安地揪著衣角。
瞥過桌面身為「罪魁禍首」的試卷,席昭問:「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
又一陣沉默寂靜,眼見面前的人快把睡衣扯破了,他唇角微勾:「抬頭。」
琥珀眼瞳可憐兮兮地抬起,映出那點溫柔笑意。
「過來。」
鼻頭一酸,尾巴蔫巴耳朵耷拉的小狗重新把自己埋進主人懷裡,此刻腦中再也想不起更多,只有緊緊擁住、真實又安定的溫度。
輕輕拍撫後背,耐心等待懷中顫抖平歇,席昭側首湊近耳邊:「打疼了?」感受著頸窩的里細微點頭,嗓音染上些逗弄「驚訝」,「我還以為小路同學天下無敵,不知道'疼'字怎麼寫,要不然怎麼敢抄答案來敷衍我呢?」
棕發腦袋埋得更深,鼻尖抵著頸窩蹭了蹭:「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知道就好了,」聽那聲音里的哭腔有所消退,席昭不冷不熱地笑了聲,「路驍,我不想說什麼'你敷衍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未來',這種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從不適合出現在我們之間,我只想告訴你,我寧願你不寫,也不想你用抄的來騙我。」
懷裡漸漸沒了聲響,但席昭知道路驍在聽:「你很討厭那種不被信任的感覺,同樣地,我也很討厭被人欺騙的感覺,」他頓了頓,「路同學,我現在也是會難過的。」
路驍渾身一顫,眼眶又有濕潤的跡象:「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只是——」
「你只覺得這是一件小事,想把微不足道的小錯誤遮掩過去?」席昭反問。
「別哭,」指尖搭上後頸,他輕輕撫摸讓那截僵硬頸骨放鬆下來,嗓音從容平靜,「你不是故意的,那我們現在來討論第二個問題。」
「路驍,你很怕我嗎?」
「沒有!」路驍猛地抬起頭來,急急切切地反駁,「我怎麼可能怕你?!我真的沒有!我不會害怕你的!你,你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你不要這樣想自己,也,也不能這麼想我……」
沒有打斷,由著棕發少年語無倫次地剖白心意,可言語有時候就是如此無力,再多形容也難以準確傳達內心最為微妙柔軟的感情,只能用一雙眼眸專注又焦急地望著,無數個小小又可憐的自己都在身後努力大喊,「你相信我好不好啊」。
嘆了口氣,搭在頸後的手掌微微用力,席昭抬眸與路驍額頭相抵,呼吸在極度拉近的距離內親昵交換著呼吸。
「那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認認真真地告訴我,你很累,你寫不完,我布置得太多了,反倒要用一些玩笑來試探我的態度?」
路驍神色愣怔。
沒有得到足夠偏愛的小孩似乎總會陷入一種「自責」內耗——生了病,不是第一時間告訴大人,而是怪自己怎麼會生病,請了假,不是想「這是為了治好身體,為了我自己的健康」,而是愧疚「我又耽誤時間給大家添了麻煩」。
路驍的心理席昭不難猜測,幾張練習試卷而已,這個錯誤看起來太小了,因而犯這么小的錯誤的自己好像也更沒用了,那遮掩一下吧,遮掩過去了,就什麼都沒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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