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首席的那一刻, 它終於想起被奪走的記憶究竟去往何處。
「是你啊……」
它低吟著,身體不斷的膨脹, 分身空洞的雙眼全都染上怨懟。
在被兩隻箱子分解成無數碎片之前,它就已經失去了一半的身體。
那一半的身體承載著它的全部。
怎麼可以奪走!
怎麼能允許被奪走!
那是有祂的記憶!
最寶貴的珍寶被人硬生生奪走,所以即使瀕臨死亡,那不甘也仍然讓它苟延殘喘,哪怕被肢解,哪怕被分開,哪怕已再聽不見祂的神音,它也瘋了似的要找回自己失去的所有身體,只為拼湊那一半身體的線索。
而現在。
苦苦追尋的答案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還給我!】
【還給我!】
無數分身叫囂著同樣的聲音,放棄觸手可得的身體碎片,瘋了似地奔向首席所在的位置。
「危險!」軍人看著探測器中密密麻麻的紅點臉色大變,毫不猶豫地飛撲上去試圖用機器人的身體為首席抵擋怪物的攻擊。
他知道這只是杯水車薪,但哪怕只能抵抗一秒,首席存活的機會都會更大一點!
可他沒想到的是,他想救人,有人卻不想被救。
這位隸屬「機械與製造」部門的首席是個儒雅溫和的中年人,歲月染白了他的頭髮,在他臉上留下了溝壑,他的存在感不高,和那些驚才艷艷,不到三十甚至二十出頭的天才首席們相比,他僅僅因為在這一部門的資歷最老,參與的項目多而僥倖當上的首席。
又因為「機械與製造」雖然和製造有關,但上比不過「武器製造部」重要,下比不得「民生機械製造部」吃香,僅僅是對各部門民用機械進行維修檢查,製造各種短缺的零件,純粹是歷史遺留下來的在解散邊緣徘徊的部門,他這一生過的毫無波瀾,甚至堪稱科學院裡地位最低的首席。
但他不甘心啊。
他明明自小被稱為神童,年紀輕輕就進入了科學院,卻因為部門鬱郁不得志,守在那些毫無意義的機械身邊,白白浪費了幾十年的光陰,拼盡全力爬上首席,卻發現高山之上,儘是藍天,他連伸手觸碰的資格都沒有。
他開始折磨自己。
在無人的深夜,自卑像毒蛇纏繞他的身體,讓他輾轉反側;嫉妒啃食了他的心,讓他仇視所有比他年輕的天才;怨恨蒙蔽了他的雙眼,日日咒罵不公的命運。
直到他遇到了祂。
在向祂祈禱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久違的寧靜。
什麼榮譽,什麼地位,什麼科技側,這些東西又怎麼和祂相比呢?
他從出生起就錯了。
他不該成為人類。
而該成為祂腳下默默無言的磚石,那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在軍人的呼喊聲中,首席十指交叉相握,面帶微笑地從看台上一躍而下。
閉眼。
在吟誦讚詞中墜落。
跌入怪物們的尖刺中。
生命會隨著死亡逝去,但在輓歌中,他將迎來新生。
血腥味刺激著分身們,當觸手刺破被首席的身體,找到藏起來的那部分身體,它終於找回自己的記憶。
舞台上的它忽然停下了腳步。
像被摁下了暫停鍵,在場所有的分身都停下了動作。
殘存的人類拼命地往外跑,這一次再沒有怪物阻攔。
恆娥仍在試圖殺死它,但這一次連特質的子彈都無法在它身上留下分毫痕跡。
『撲通——撲通——撲通——』
奇怪的心跳聲響起,軍人趕忙檢查背上年輕人的生命體徵,卻發現他已經失去了呼吸。
往後一模,只摸到粘稠的血液。
擁有一頭黃毛的年輕人再也不會用著拽拽的神情,做著微不足道的好事了,在生命的最後,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他忍住刺穿身體的疼痛,卻沒忍住死亡的困意。
為什麼?我明明什麼也沒做錯。
他疲倦蒼白的臉上如此控訴著。
原一也不知道。
就像來到這幅煉獄般的演唱會現場,他首先聞道的不是硝煙與血腥,而是瀰漫整場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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