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鶴逸理所當然地說:「那就不要加班,不要出差。」
甚至不要工作,他只是克制著沒說出口來。孟臾知道多說無益,明明很清楚他不肯的,為何非要不死心地一而再再而三的確認。
頓了頓,她轉到別的話題,溫聲問:「下周我畢業答辯,我的設計入選了優秀畢業作品展,我想……邀請你來參觀看一下,你有時間嗎?」
謝鶴逸站定,低頭凝視她,語氣里有一點旖旎的調侃,「下周啊,不知道我的行程排不排得開,你得問問裴助。」
孟臾登時就像有些惱了,氣鼓鼓蹙緊眉宇,倏地甩開他的手,抬腳往前走,「沒時間就算了。」
「哎哎哎——」他伸手一把撈起她,將人抱在懷中,低聲輕笑道:「這麼不經逗,你畢業這麼大的事兒,我當然有時間了。」
他刻意咬字強調著,仿佛她畢業真的是他心目中頭等大事似的,孟臾不作聲,謝鶴逸放下身段來哄她,雙臂圈抱著她的腰,在月光下,低著臉細細吻她的眼角,鼻尖,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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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畢業季,氣溫連續兩天攀升,艷陽高照,校園中已經隱約有了初夏的味道。
答辯前一天晚上,馮娉婷和姚曉曉聯繫好了物流公司,在宿舍熱火朝天的收拾打包,準備避開高峰期,提前將用不上的東西發回老家。嚴嘉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床鋪幾乎搬空了,孟臾坐在書桌前看電腦里的畢設展示說明。
「真羨慕小魚這種本地人,離校那天家裡來輛車,一趟就搬完了。」馮娉婷喝了一口冰奶茶,隨口道:「小魚,到時候我們先離校,可能還要麻煩你幫忙辦辦手續什麼的,提前謝啦。」
很合理的要求,孟臾卻遲疑了下,才點頭,「嗯,沒問題。」
馮娉婷問:「那你畢業後還留在南江嗎,從小到大都待在這裡,不會想到別的城市闖一闖什麼的嗎?」
孟臾笑笑,說:「我覺得在哪裡生活都差不多。」
「也是,你看我折騰這一圈,兜兜轉轉,最後不還是要回老家。」馮娉婷順勢感慨著。
畢業後該何去何從?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孟臾從十八歲就開始思考、籌備、著手實施,直到現在。
其實,孟臾爬上謝鶴逸床的第二天,謝晚虞就找過她。
那時謝晚虞已經病入膏肓,乳腺癌,距離診斷出來已經過去六七年了,她年紀大了,不顧醫生的反對,堅持選擇保守治療,本以為五年生存期過後就算治癒,卻沒想到一夕之間全面復發伴隨骨轉移。謝晚虞參禪念佛多年,信因果,認天命,坦然接受一切的發生,所以看起來精神還好。
謝晚虞問她,是不是打算就這樣待在謝鶴逸身邊一輩子?
孟臾那會兒年紀還小,驟然被問及這樣的問題根本無法作出任何回答,肯定的或者否定的,都說不出來,但謝晚虞去世前給她留下了離開這個選項的可能性,算作是當年將她帶回來的報償。
反正你又不愛他,孟臾冷靜而刻薄地分析,當然,他也不愛你。
你們遲早都是要分開的,與其被動地等待有朝一日他將你棄如敝履,倒不如奮力一搏,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更好的東西值得去爭取,比如相互平等的愛情,比如彼此尊重的婚姻,又比如——掌控住自己人生的自由。
應該很難吧,她幾乎一無所有,卻偏要不自量力跟上位者打擂台,圖謀脫離他密不透風的掌控,聽起來簡直是痴心妄想,但,萬一做成了呢?
這實在是一件很瘋狂,光是想想,就讓人覺得熱血沸騰的事。
真正開始計劃的過程中,孟臾在心中反覆描摹過自己動因的合理性,選擇權這種東西,她從小到大都沒有過,誘惑實在太大,大到足以勾出她一身反骨,輕易壓過了骨子裡那點微不足道的怯懦。
盡可以去試試啊,反正你鐵石心腸,一面在他身邊享受著他提供的情緒價值,一面又輕蔑著、抵抗著、厭倦著被禁錮在他身邊的感覺。
總之,你不愛他。
所以你可以無所顧忌,任何後果都承擔得起。
第20章 雕花窗
次日一早,孟臾早早起床到了教室排隊等候,她準備地很充分,腦海中的答辯詞早就滾瓜爛熟,台下老師象徵性地問了幾個問題,流水線地叫下一個。
孟臾鞠躬致謝,走出來,前所未有地輕鬆。
她站在通向科技館的林蔭道上,在人來人往中接到謝鶴逸的電話,她貼在耳邊接通,聽見他的聲音,「回頭。」
孟臾轉身,謝鶴逸頎長玉立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沒穿正裝,一身閒適,臉上掛著淺散的笑意,和往常看起來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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