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爺。」絕望的嘶吼劃破天際,惹得四周的鄰里顫抖地蜷縮在角落。倒在血泊里的老頭扭曲地青筋暴起,卻再也沒有起來了。
「老不死的,看爺今天不玩死你孫子。」醉漢冷冷地瞥了一眼早無動靜的老頭,貪婪的目光索向滿臉淚痕的男子。他猴急地俯下身子。
「伺候好爺少不了你的好處。」
男子絕望地流著淚,死寂地望著敞開的大門,對上了宋知蘊通紅的眼眸,他微微搖頭,這命他認了。
她不認,宋知蘊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朝醉漢靠近。她的心跳如同被緊繃的弦,每一次劇烈地跳動伴隨著胸膛嗡嗡地震動。
細碎的汗水遍布額頭,她輕輕舒了口氣,輕緩而深長。
眼眸里唯有那把佩刀,鬆散耷拉在醉漢的褲頭前。她只有這一次機會。一定不能失誤。
趴在男子身上的醉漢眼眸里瀰漫著情慾,剛想說些葷話:「小子你……」
他突然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胸膛,一把佩刀刺穿他的身體。汨汨的鮮血噴涌而出,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望見了一面無表情的女子。
一下、兩下,宋知蘊睜大了雙眼,雙手死死地握緊佩刀,用力地往他胸前刺去。
不知揮舞了多少下,血噴濺在她的臉上、衣上。直到醉漢倒在地上再無一絲生還的跡象。宋知蘊這才放下手裡的刀。後退好幾步跌倒在地。
視線一陣模糊,她恍惚地抬起頭用手擦試著,這才發現臉上一片濕膩,汗、淚、血交錯混合著,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無數遍,這是幻象,既定事實無法改變,他們早就已經死了。就算救下了他們又如何。
但她還是拿起了那把刀。原來是如此的容易,本來以為她的雙手會抖,她會猶豫。沒想到就那麼輕輕一刺,一條生命就這麼終結了。
她端詳著猩紅一片的雙手,望著男子滿身血污地爬起來,哭喊地拿起佩刀瘋狂地刺向那具死屍。
孔嬤嬤手持長劍,黏膩的液體染紅了她的衣裳,她卻毫無反應。空氣中散發著濃郁的鐵鏽味。
她殺紅了的眼冷冷地補著刀。四周士兵的屍體七零八落地跌倒在地。直至這個小巷再沒有士兵,她手裡的刀才掉落在地。
「別怕,我帶你去醫館。你會沒事的。」她隨意地抹去臉上的血污,含著淚笑著安慰角落裡倒著的孩童。
昏暗的角落裡,坐著一面黃肌瘦的孩子,她的身上並無一絲多餘的脂肪,瘦弱地只剩下皮包骨。
胸前幾處深深的砍傷吸走了她為數不多的生機。她凹陷在眼窩裡的眼睛透露出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疲憊和滄桑。
孔嬤嬤哆嗦著手不知從何處抱起滿身傷痕的孩子。淚珠不斷砸落在地。
她不明白,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孩子在死前居然是笑的。
「我不走了。我要去見阿爹阿娘了。」
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軍爺,阿爹阿娘都死了,她也要死了。這樣她們就還在一起。
「姐姐,走。離開這裡。」孩子慘白的嘴唇緩緩吐出這幾個字,渙散的黑眸愣愣盯著灰暗的天際。
可是這亂世又有何處是安詳之地呢。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罷了。
孔嬤嬤跪在地上,輕輕閉上了女孩睜大的雙眼。
「就在這裡,殺了她。」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襲來,伴隨著粗魯的髒話。
孔嬤嬤緊握著雙拳,深深望了女孩一眼。拿起佩劍朝小巷深處跑去。
大膽,誰給你的膽子,居然連朕都敢吃。活膩了嗎?
小土狗汗毛豎起,呲牙朝著面前對著他流口水的男子狂吠。
「狗,狗,是狗。」男子的眼中散發著綠光,咽了口口水朝小土狗撲了過去。
小土狗身上一緊,憤怒地掙扎著,後腿順勢往男子胸前蹬去。一溜煙往外跑去。
男子悶哼一聲跌倒在地,黝黑的指甲死死扣著地面,皮包骨般的手臂搖晃著,卻再也起不來了。
他也不在意,拖著口氣朝小土狗的方向一點點挪動著,粗糙的碎石打磨著他光滑的肋骨。
他毫無知覺般地繼續向前,眼窩如同兩個空洞的深淵,貪婪盯著小土狗,喃喃念道:「吃的,狗肉。吃的」
小土狗愣愣望著自己的爪子和砥礪前行的男子。無形的繩索緊緊纏繞在他脖頸之處,讓他難以呼吸。
為什麼會這樣?世上為什麼會有如此人間慘象。他從未見過,哪怕在史書上也未曾見過。
他明明那么小,那麼輕,為什麼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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