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黑底紅字上威武繡著景這一個大字。
領頭的將軍騎著高頭大馬,身披戰袍,手持長劍,昂然挺立在最前方。
他眯了眯眼,朝街上望去。大軍出征之日,本該是滿城歡送的場景,街上卻家家戶戶門窗緊閉。
刺眼的白張貼在每家每戶的門前,上面血淋淋寫著大大的祭字。猶如從地獄深處傳來的詛咒。路旁零碎灑著些紙錢,隨著風飛舞著。
士兵們望著這詭異的場景,咽了口氣,不由心底發毛。
將軍緊握劍柄,心生不安。
遠望一片白影,一隻沉重的隊伍緩緩穿行在這街巷之中。
隊伍最前方挺立著一個單薄的身影,數千名人白衣素縞,披麻戴孝緊隨其後,他們手持佩劍,抬出一口口玄色棺材,棺材上皆覆蓋著一層白色的布幔。
幡旗在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與四周的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巨大的祭字刻入在場的每個人的眼中。
大軍將行之日,卻有如此不祥之兆。將軍怒目而視,嗜血的殺意在眼眸里乍現。
他右手向後舉起一握拳,軍中馬匹猝停,刀劍握起,眾兵整裝待發,虎視眈眈望著這群來者不善之輩。
待望見這領頭之人時,將軍輕瞥一笑,冷聲道:
「原來是你啊。林璟奚,不愧是叛臣之女。跟你父親一樣,違逆犯上,目無君王。其心可誅。」
「怎麼前幾天讓你給跑了,今日還送上門來送死?就憑你們這些廢物也敢阻攔我軍?笑話,今日本將軍便拿你祭旗,把你的頭顱掛在城門上揚我軍威。」
將軍獰笑著踏馬上前居高臨下望著林璟奚。
陽光照耀下鎧甲閃爍著寒光,整齊劃一的大軍撲面襲來,仿佛要將她們碾壓成碎片,弒殺的威壓如山嶽般沉重地令人窒息。
在高大威猛滿身殺氣的將軍的襯托下,身形單薄的少女仿佛一隻手就能被捏死。巨大的視覺衝突令躲在小巷裡偷偷看這場景的矮胖老頭也不由為她捏了把汗。
少女蒼白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的懼色,她仰頭望著如山般高大的將軍,彎了彎眼角。
「違逆王命,目無君主的究竟是誰你我都心知肚明。」
「不過,將軍今日您錯了。我還是有自知之明,所以靠人力阻攔大軍從來都不是我的目的。」
何況我比較擅長的是誅心。
「爹,您在幹什麼?別嚇兒子。趕緊離開這裡,別瞎摻和。」
「臭小子,趕緊給老子滾過來,不然打死你。」
「閨女啊,把手裡的劍放下。」
軍中突然一陣混亂,一些將領震驚地望著對面那一個個眼熟的面孔,不由焦急喊道。
將軍望著少女一如既往溫柔的笑容,心中一陣寒意襲來,他僵硬地偏著頭,眼眸直勾勾望著少女後方。
「國難當頭,臣林璟奚願以身殉國,與諸君共勉。」
少女揚聲高喊道。話音剛落身後便響起了整齊劃一的拔劍聲。
「爹。兒不孝。」少年通紅著眼對著將軍嘶吼道,而後毅然決然地拔出長劍,自脖頸抹去。
鮮艷的紅刺痛了將軍的眼,他肝膽欲碎地連滾帶爬翻身下馬,朝少年倒地的地方爬去。
「兒啊,我的兒啊。」將軍雙手捧著少年耷拉下來的腦袋,鮮血染紅了他的雙手。他目眥盡裂,下下捶打著少年沒有氣息的胸膛。
「不孝的狗東西,你有什麼資格指責你老子。你老子對不起任何人但唯獨沒有對不起你。兒啊。」
「爹。為什麼。為什麼?」小將死死捂住店家不斷冒著血的傷口,聲淚俱下問道。
店家冒著血的嘴巴張了張,卻始終吐不出惡語來。他重重地咳出了一口血,蒼白的手掌無力地搭在小將的頭上,揉了揉。
我的兒很爭氣,在戰場上死裡逃生一路從小兵殺成了小將。這些年多虧了他的庇佑。他們才能在崇明城裡站住腳,不至於受人凌辱。
但他學壞了,他會燒殺搶掠,他會強搶民女。他對他手下士兵的惡性置若罔聞。他成了那群閹黨奸臣的走狗幫凶。
原諒他是個普通人,始終下不了手清理門戶,大義滅親,只能偷偷幫助那些被欺凌的人。但這一次他想當一個人,一個有血性的人。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如果他的兒不努力往上爬,不努力融入他們,也許死的就是他們父子。或許誰都沒錯,錯的是這個世道。
無數次的輪迴他早就累了,最後一次了。他朦朧中望見小將赫然拔劍捅進自己的胸口,緊緊抱住他。他笑了笑,下輩子別生在這了。
他看見了,後世是個美好的世界。他的兒下輩子定能跟他遇到的那個蠢貨一樣。
店家的血和小將的血交融在一起,彼此再也不分離。
隨著陣陣劍鳴聲,鮮紅的血滴落在地,匯聚成河。陣陣腥風令人窒息作嘔。
悽厲的哭叫聲如厲鬼般捅入每一位士兵的眼眸里。明明殺人如麻的他們腹中胃酸卻陣陣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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