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那場盛宴的最大受益者是末帝。不過雖然文忠公林璟奚是長公主華笙的謀士,她仍猜測林璟奚和末帝華笙在這場政變中共同謀劃,是妥妥的政治同盟關係。
後世的那些史學家還頗為惋惜,若不是末戾帝政變之後性情大變,憑著他那個雷霆手段和極致的忍性,未嘗不能挽救那個末世,做個明君。
有著奸雄般的心性和城府,籌劃了盡十年的政變,末帝華笙絕不是後期表現出來的暴虐無道那麼簡單。
至今研究前朝覆滅的諸位史學家還在暗地裡猜測末帝到底是碰到了怎樣的刺激,才能變成現在這樣。可能是在長期的欺凌中給逼瘋了吧,這個理由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但到如今,這都是個未解之謎。
所以,這歷史碎片的意思是皇朝覆滅極大一部分原因是這位當權者殘暴不仁,後期死於宮殿是她們咎由自取?那器靈有那麼好心,把答案大刺刺地擺在她們面前?
宋知蘊表示答案存疑,一切待定。
【歷史碎片(X3)是否使用】
【是】
光屏赫然亮起,長公主華箏手持韁繩,不斷抖動著。如同離弦的箭般疾馳在大道上,奔向京城,化作漸行漸遠的黑影。
無數的馬蹄踏在泥濘的路上,濺起紛紛塵土。耳邊唯有呼嘯的風聲和如雷般的踢踏聲。
華箏身上各處莫名被割出細小的傷痕,她卻全然沒有覺察到,目光灼灼地望著前方。
她得快點,再快一點。
原本一個月的路途竟在她們接連幾日不眠不休的趕路下,硬生生壓縮到了十幾日。
望著那個高大的城牆,大敞的城門,及牆上眼生的守將,和一群自發出城迎接華箏的臣子和百姓。
一聲驚雷在華箏腦子炸響,華箏右手狠狠扯了下韁繩,巨大的嘶鳴聲下,前蹄高揚,她硬生生停在了原地,甚至還調轉了個方向。
不對,奚姐姐不在這裡。不對。這不對。華箏嘴裡喃喃念叨著。眼眸里黑點越來越大,甚至侵占了她全部的視野。巨大的歡呼聲在她腦袋接連而起的嗡鳴聲下也被過濾得一乾二淨。
她低垂著頭冰涼的手指直直刺入了粗糙的韁繩內。
「殿下。」一聲輕嘆在華箏耳邊響起,她茫然地抬起頭,那雙曾經意氣風發的眼眸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林玉成勉強揚起一個笑臉,揚繩馳馬立在了隊伍的最前方。如今的皇城雖歷經了幾場內亂,但還算像個樣子。
平穩的聲線隨風傳進華箏的耳里,在那一刻他不似下屬,而似個長輩:「走吧,我們接璟奚回家。」
穿過皇城的街道,越過北門,踏過城郊的亂屍崗,來到一片荒蕪的沙地上。
她仿佛一個沒有思想的提線木偶,被硬扯著有了動作。林玉成向前走一步,她便向前走一步。
無垠的湛藍鋪展在天際,晶瑩剔透,不染塵埃。陽光肆意傾灑而下,鋪滿大地。
從這塊沙地外圍那遮掩不住的痕跡可以勉強看出這曾經是個巨坑。沙地上竟零星長著些雜草,綠意橫生。卻被一道勁風斬成了兩段。華箏顫抖地握住自己的長槍,沉著臉默不作聲地清掃了所有的雜草。
而後長槍直入泥里,用力一挖,紛紛塵土下,一隻乾涸宛若枯樹的手臂,幾根腳趾,數塊分辨不清的血塊,半個頭顱……
這巨坑下竟掩埋著那些人的碎屍。經過數月濕潤的雨水和灼熱的陽光的洗禮下,他們早已失去了死前的光澤,如同被撕得粉碎的破布娃娃般爛爛地倒在了這裡。
巨大的轟鳴聲驚醒了還恍惚著的諸位士兵。華箏顫抖的雙手再也握不住那杆長槍了。伴隨著長槍應聲而落的是她挺拔的背影。
她就那麼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佝僂著背,雙手深深扣進了這蓬鬆的土裡。默不作聲地用手飛速刨著土。
掀起的塵土掩埋了她臉上所有的情緒,四周紅著眼的士兵紛紛效仿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四周除了雜亂無章的刨土聲,這片沙地宛若被封禁了般,傳不進來一絲聲音。無光,無風,步入黑暗。
黑白交替下,三日悄然而過。
華箏髮髻散亂,一根根黏在了黯淡的膚上。嘴唇上的皮緊緊粘在了一起,隨著她嘴巴的一張一呼,撕裂粘合,撕裂粘合,布滿無數細小的裂痕。
揮起的手臂宛若鑄了鐵般,無比沉重。她突然覺得她被抽乾了全部的生機,骨骼也變得乾癟而破碎,她就這麼靜靜地躺在這裡,與她們同呼吸,共血脈。
她毫無知覺般就這麼用手木然挖了三日,沒有嘶吼,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她不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不信奚姐姐就這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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