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一身著綠色官袍的官員又抱了一疊奏摺,悄然放在了葉箏的桌前,而後恭敬地對她行了一禮。
宋知蘊下意識偷瞄了眼葉箏,感覺她的臉上似有一瞬間是扭曲的,而後霎時間又變回了原來那般不苟言笑的表情。
葉箏端坐在高堂之上,右手隨意波動著那疊奏摺,隱約估摸它的數量後,屈指敲擊了一下桌面,而後忽而皺著眉輕輕咳嗽了幾聲,面色竟蒼白了起來。
見其下的官員仍望著她並未言語,她這才止住了咳,沉著臉輕聲對著官員道:「本官近日裡操心朝政,想來是病了,畢竟本官已是七旬的人了,這奏摺本官怕是處理不了了,還是交給丞相處理吧,畢竟他是文官之首,能者多勞。」
你們就別為難老朽我了。
官員面上依舊是那副恭敬的表情,只是內心洶湧澎湃,太傅,說來您可能不太相信,就在您隔壁的丞相許岱也是這般言的,甚至比您還嚴重了幾分。
您不處理,他不處理,這幾十沓的奏摺不是要扔到她們這些位卑言輕的小官員身上。
她只是個小小的五品官員,每月俸祿就那麼點,又要處理這宮中雜事,又要處理這朝中政事的,她都有點想辭官回家種地了。
官員聞言竟嘆了口氣,沉聲道:「丞相這幾日日夜處理著朝政,勞累過度,今日竟吐了血,可把下官給嚇壞了,若非如此,下官是斷不敢驚擾葉師的。」
葉箏聽聞臉一沉,心裡怒罵道:這該死的老匹夫,平日裡不是最喜與老朽爭權奪利嗎?這幾日老朽把處理奏摺的機會都讓給他,他反而不要了。不要就算了竟然還玩吐血,裝得如此之像,讓老朽怎麼推脫,失策失策了。
葉箏面上一副焦急的樣子,假意慰問了丞相幾句,這才勉為其難地收下了奏摺。
官員這才鬆了口氣,再次恭敬都對太傅行了一禮,而後轉身告退。
若是前幾日她定不敢如此做派,但這幾日她見多了上面兩位大人物的互相推脫,有些奏摺已經來來回回在兩人的殿中搬了無數次了。實在是耽誤不起了。
葉箏望著又堆滿桌面的奏摺,始終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到如今這個地步。
她和丞相不過是剷除了大多數這朝中的閹黨,再一次肅清了朝廷,而後這堆滿大殿的奏摺便又回到了她們手上。
本來這奏摺大部分是交由皇帝處理的,因此大部分都到了閹賊手上,她們就負責處理重要的事關江山社稷的奏摺,而後和閹賊扯皮,趁機奪權。
誰知這閹黨倒了,上面那位最近發脾氣不處理奏摺,應該說他從未處理過,他處理過的她們還得花時間再處理一遍,更麻煩。
於是那繁瑣的沒事找事的奏摺又重新回到了兩人手上,由兩人瓜分。
她現在突然覺得那閹賊還是有點用處的,至少這種堪比廢話的奏摺都由他處理完了。沒來煩她們,減少了她們的工作量。
「陛下,陛下,您在嗎?您還好嗎?」
很好,退下吧,下次別上這種無用的奏摺。
「陛下,陛下,您在嗎?您還好嗎?」
很好。
「陛下,陛下,您在嗎?您還好嗎?」
在,趕緊滾。
「陛下,荊州有個婦人拾金不昧。」
「陛下,陛下,臣好想陛下啊。」
「陛下,臣妻昨日生了一小兒,生而會笑,想必是陛下的功德。」
……
葉箏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砸向桌面,膨隆一聲巨響,她胸膛上下起伏平息著。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會累死在這案牘之上。她推脫這一沓一沓的奏摺倒也沒有什麼深意,只是單純的因為她的身體受不了了。
她已經年近七旬了,按照慣例如今早該告老還鄉,安享晚年了。哪怕沒有告老,也應該好言好語供著,遇到事再來請教她,而不是如今頂著頭白髮日夜在這案牘之上操勞。
若不是先帝的託孤之意,再加上她實在放心不下如今坐在上面的那位陛下,生怕她告老了,那位自己在朝堂上瞎整,把好好一個皇朝給弄亡國了,她怎麼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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