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頭,正巧和溫渺對視,便又垂下眼帘假裝在專心看書,同時極不自然地悄悄挪了下姿勢,把書移到她視野之外了。
溫渺:……
喻珏這套動作自以為隱蔽,實際上她看得清清楚楚。
說實話她不知道喻珏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之前也粗略翻閱過那話本,講的好像是富家小姐和書生的故事,也沒那麼見不得人吧?
溫渺不明所以,但還是收回視線,免得喻珏更不自在。
那話本喻珏已經翻來覆去看十幾天了,應當早看完了,既然他喜歡,下次去城裡便多給他買些新的吧。
還有菖蒲的衣裳,正是長身體的年紀,怕是又快不合身了,也要找個時間帶她去定幾身。
溫渺在心裡默默記下這些瑣事,面上一派平靜地將書翻到下一頁。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院子裡只有間或兩聲書頁摩挲發出的沙沙聲,靜謐,但並不孤寂。
吱呀——
院門開了。
「溫姐姐,我回來了。」
阿樂提著條魚走進來,清越的嗓音裡帶著少年人獨有的朝氣。
「路上還平安吧?」
溫渺合上書,關心道。
阿樂先把魚拿進庖屋裡放好,然後才在她對面坐下,倒了杯水,一口喝下,道:「沒碰到什麼大事,只是城外的流民越來越多了。」
頓了一下,阿樂又補充道:「不過我有劍在身,也沒人會主動招惹。」
「對了,剛剛回來的路上碰見有賣魚的,我就挑了條大的帶回來了,還活著,被我掛庖屋裡了。魚販子說這種魚現下正是最肥美的時候,我想著溫姐姐應當會喜歡便買了一條。」
阿樂說完,又倒了杯水飲下,不等溫渺回答便起身繼續道:「溫姐姐,我先去東邊的小空地上習劍,若是有事,你就到那邊尋我。」
「好,你去吧。」溫渺點頭,叮囑一句:「把握好分寸,不要傷了身子。」
阿樂乖巧點頭答應:「我明白的,那我先走了。」
院門沒關,阿樂便徑直出去了,臨走時還順手掩上了門。
喻珏一直安靜坐在鞦韆上,並沒有對她們談論的話題表現出興趣。
阿樂每日都會抽出固定的時間習武,他這些日子也算是習慣了。
不過初時他倒是有些訝異阿樂是從哪裡學的劍法,看似平平的招式中卻暗含鋒銳之意,不是尋常劍法。
但得知是溫渺教予她的,喻珏最後一絲興趣也徹底消失了。
溫渺畢竟是修士,她拿出的劍法比常人的好是理所當然的事。
喻珏垂眸一心一意看書,眉頭微蹙,認真琢磨著。
這處說,動作時爭取一擊斃命,應當不是他理解的那個斃命吧?
「喻珏。」
「唔?」
喻珏從晦澀難懂的文字中抽出身來,望向不遠處的溫渺。
溫渺坐得端正,輕聲詢問:「阿樂帶回來的魚,你有什麼想吃的做法嗎?」
我都可以。
喻珏正準備這麼說,忽地想起書上一句話。
【適當展示廚藝,有助於增進兩人的關係。】
於是到了嘴邊的話一轉,變成了:「今日的午膳讓我來做吧。」
雖然喻珏這輩子只在四年前的小院裡做過一次飯,但他對自己很有信心。
做飯再難,能比修行難嗎?
他可是修道天才。
溫渺覺得不妙,鼻尖仿佛已經聞到了熟悉的焦糊味兒,道:「今日這條魚挺大,做一個菜可惜了。要不你用一半,我用一半?」
這樣至少還有半條魚能吃,也不算浪費了阿樂的心意。
「好。」喻珏有些可惜,不過溫渺說的確實有道理。
「那我把魚處理一下,你先去菜圃摘些菜回來吧。」溫渺說著,隨手將手上的書冊放進儲物袋裡,喻珏也是修士,在他面前無需遮掩使用。
「記得摘一把小蔥。」
她補上一句話。
「嗯。」喻珏答應,從微擺的鞦韆上站起來,姿態從容地出去了。
溫渺也起身去庖屋,目測有兩尺長的魚被掛在牆上,魚身偏瘦但線條十分流暢,頭尾被一根草繩綁起來,像柄長弓似的,還鮮活著。
溫渺把魚取下,不打算就在院裡處理,而是準備步行去一里外的溪邊,用活水處理得更乾淨,而且內臟魚鱗這些也好丟棄。
殺魚這種事聽起來和溫渺委實是不搭的,但她動作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收拾乾淨了。
小院裡四個人都不愛吃魚頭,溫渺便只帶著處理乾淨的魚身回去了,魚頭留在岸邊,自有饞嘴的小動物來吃。
一路走回去,院門敞著,省去了她推門的功夫。
溫渺提著魚身進了庖屋,喻珏還沒回來。
怎麼耽擱了這麼久?
她稍稍疑惑,又拋開這個念頭。
先把佐料備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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