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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沈朝顏叫住了她。

略微昏暗的室內,沈朝顏看著那幾冊頁角捲曲的話本,忽然就明白了為何李翠兒生前,愛看這些青天老爺為民伸冤的故事。

她看著有金手裡的東西,淡聲吩咐,「扔了可惜,回頭你打聽下李翠兒的屍體衙門怎麼處置,找個地方將她埋了,把這些一併燒給她吧。」

有金愣怔,半晌應了句「是」,抱著手裡的東西退下了。

天邊的霞色褪去最後一點紅,沈朝顏行至案後坐下,撥亮了面前的燭火。

微亮中,一個人影緩緩行出。

沈朝顏一怔,抬頭便撞進一雙沉黑的眸子。他穿了件玄色直領大襟衫,饒是燭火昏黃,也掩不住他臉上的疲倦和蒼白。

沈朝顏並未想太多,單刀直入地問:「李翠兒的事,你為什麼瞞我?」

謝景熙似是早料到她會問什麼,默了片刻才淡聲道:「是臣思慮不周。」

沈朝顏真是被他這句不痛不癢的「思慮不周」給氣笑了。她哂了一聲,冷言詰問,「你實則早就猜到會有刺客前往刺殺李翠兒,對不對?」

「你之所以同意我見李翠兒,就是想給刺客一個動手的機會,對不對?」

沈朝顏語氣凜冽,接連兩個問題,一句比一句憤慨。而對面的人只是沉默地站著,神情難辨喜怒。

沈朝顏真是受夠了他這種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態度。他好像也總是這樣,疏淡、寡言、捉摸不透、陰晴不定。

身處世間最為詭譎的環境,沈朝顏從小便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從放浪形骸到精於算計,從剛正不阿到奉承阿諛,可時至今日,她才發現自己從未見過有誰如眼前的人一般。

他像明月高懸,有其清冷,也有其光華,看似獨當一面,時而也不堪一擊。他身上似乎藏著許多秘密,以至於他習慣性地將自己鎖在某個角落,習慣性地只肯相信自己。

生平第一次,沈朝顏對他生出了懼意。倘若涼薄如謝景熙,她很難得知,他的底線究竟在哪裡。

因她想起謝景熙曾對她說過,朝堂如局,身在其中,人人皆為棋子。

沈朝顏冷笑,問謝景熙到,「所以這一局,李翠兒早就是顆棄子,對不對?」

面前之人神色不變,半晌終是開口道:「臣早說過,拿不到想要的東西,便是與死人無異。」

「那我呢?!」沈朝顏反詰,「李翠兒是棄子,那我是什麼?你的另一顆,誘敵深入的暗棋?」

兩人都靜了一息。

謝景熙張了張嘴,卻發現對於沈朝顏的控訴,自己當真是無從辯駁。

實則今日之前,他都只把沈朝顏當作是一個需要控制的變數。方才朝堂對峙的某個瞬間,就如之前每一次一樣,謝景熙是猶豫的。

正如張齡所說,從此往後,他便從入朝以來單純的查案,變成了擔負更多責任的負重前行。

曾經在千秋宴的那場宮宴上,他權衡利弊,沒有為沈朝顏挺身,當時他把自己視作是那個被燒傷的人。

因為自顧不暇,所以獨善其身。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人竟在他心裡扔下了一顆種子,時至今日,已經蔚然成蔭。

他再也不能強迫自己忽視,或者逃避。

可當下,謝景熙又猶豫了。

因為他忽然發現,沈朝顏和他,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她看似驕縱跋扈、冷心冷情,實則對身邊之人都有著真切的憐憫;而他,因著那場夢靨般的大火,早就變得麻木不仁。

擺在他面前的那條路,註定不會是平坦通途,它會將他引向何處,謝景熙自己都不得而知。

所以,謝景熙方才就一直在想,倘若早知會被沈朝顏看出破綻,他會告訴她自己的計劃麼?

很遺憾,答案依舊是不會。

因為謝景熙知道,她做不到他這樣的冷漠,她太容易露出破綻了。

他的復仇千難萬險,一丁點的失誤都可能是萬劫不復。

既然如此,他又怎麼能為了一己私慾,將她也拉進來?

廣袖之下的雙手握緊,骨節都泛出蒼白的顏色。

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變成一句畢恭畢敬的,「微臣之過,請郡主責罰。」

沈朝顏仰頭沉默地看他,室內又恢復了那種令人窒息的安靜。

四目相對,謝景熙敏銳地從她眼中,捕捉到一絲一閃而逝的失落。

她扶案起身,目光淡然地看著謝景熙道:「之前與謝寺卿約法,僅限陳府一案。如今懸案告破,證明我爹清白、並非誤判,合作到此為止。從今往後,你我各不相干。」

言訖,沈朝顏轉身,語氣沉冷地道了句,「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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