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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站在衙門的後門,阿麗娜依然感覺到了公門的威嚴。

衙門黑牆黑瓦,帶著一股子肅殺之氣,一顆粗大的柏樹從牆內伸出枝丫,宛如一隻巨大的手掌罩在人的頭頂上,某名地使人感受到一陣威壓。

阿麗娜原本活潑的性子收到環境的影響也變得安靜下來,默默站在門口等待傅竹衣的出現。

「這個給你,按照信里說的去做。信看完就燒掉,不准讓別人知道。」

傅竹衣來去匆忙,遞給一個包袱和一封信。她知道阿麗娜漢語水平有限,用最簡單的白話交代了要做的事情。

「從那天晚上開始,我每天夜裡等酒樓打烊後,就去松木山上等人。這一蹲,就是好幾天……」

冬日的松木山有多麼寒冷不用複述,單她一個女孩家敢一個人在專門拋屍的地方夜夜蹲守,就讓卓全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不告訴阿彪麼?」

「不能告訴。」

「為什麼?」

「傅捕頭說了,阿彪知道,你也就知道了。」

阿麗娜斜眼看他。

「我知道了又怎麼……」

想到家裡的兩個哥哥,卓全話到嘴邊卻不得不吞了回去。

安然看著徒弟尷尬的表情,鼻子輕輕嗤了一聲。

說不害怕是假的,不過一想到傅捕頭對自己這番信任,想著自己如果立下大功,未婚夫阿彪將來說不定能受到上司的器重,阿麗娜就只剩下滿腔的熱情了。

阿麗娜記得很清楚那天夜裡她蹲在小樹林裡,天上紛紛揚揚飄起了雪。不一會兒,小小的地藏王菩薩的肩膀上積了薄薄一層雪。阿麗娜雖然不信菩薩,此時看著他飽含慈悲的神情卻也不知不覺中感覺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撫慰了。

然後她聽到了從山下傳來的腳步聲。

阿麗娜眼睛一亮。

沒有人會在深更半夜冒著雪來扔女嬰,這個時候上山,一定是有更重要的目的。

比如說……傅捕頭提到的孩子。

所以當她看到一個失魂落魄的女人出現在視線中的時候,腦子著實有些發懵。

更何況這女人批頭髮散,穿著一身白色的斗篷像個遊魂似的跌跌撞撞,東飄西盪讓人看得膽戰心驚。

山風吹過,雲層中漏出幾縷慘白的月光落在女人仰面朝天的臉上,因為傷心哭泣的緣故,胭脂水粉被眼淚沖成了粉團兒,遠遠望去之間到紅一塊白一塊,活脫脫的一個女鬼。

若不是下一眼認出這「女鬼」是熟人,阿麗娜嚇得尖叫出聲。

「不是小孩?是個女人?會是什麼人?」

卓全忍不住問。

「你認識的。」

「我認識?」

卓全認識的女人實在有限的很,除了傅竹衣之外一個手掌都數得過來。

「難道端娘子?」

看到阿麗娜眨了眨眼睛,卓全滿臉不解,「她大半夜跑墳頭上去做什麼?」

當時阿麗娜也是這麼想的,她也是想不明白,端娘子這時候不應該在章台街接客麼,怎麼出現在了這種鬼地方,還哭成這個模樣。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端娘子寬大的斗篷下面原來還藏著東西,是香蠟燭和元寶。

把蠟燭點上,又上了香,哭成淚人的端娘子跪在菩薩像前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因為風向的緣故,她對地藏王菩薩說的悄悄話一個字不拉全部落盡了阿麗娜的耳朵里。

「今日是我兒的周日,信女……特意前來告祝。」

「千錯萬錯都是信女的錯,請菩薩保佑我兒往生極樂世界。如果真有陰司報應,請加諸在信女一人身上,千萬不要連累我兒……」

阿麗娜看著她不斷起身俯下,虔誠叩拜的背影,恍恍惚惚地想著自己似乎知道了一個大秘密。

原來端娘子有個孩子,今天是她的祭日。

都說孩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難怪她冒著大風雪也要山上祭祀。

阿麗娜本就是個多情的人,在那一刻似乎也體諒出到了端娘子的心情,咬著手帕陪她哭了一會。

見時間差不多了,端娘子抽抽涕涕地開始燒紙錢。按照臨安本地的風俗,金銀紙錢都被疊成了一個個小小的胖胖元寶。端娘子的臉白橘紅色的火焰映得通紅,她又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出來,披在地藏王菩薩的身上。

「什麼東西?」

卓全這回是真的聽不懂了。

「你不是見過麼?那件繡了白馬的佛衣。」

阿麗娜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們這些大家族的公子哥兒,不管是念書的,還是辦差的,統統都是一個德行。」

卓全不明白話她說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夾槍帶棒。

安然端著酒杯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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