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晏懷光便日日盼著化形之日,迫不及待地將自己一身本事傳於晏空青,好讓他在閒暇宴會時能同父神好好炫耀一番。
可後來看得久了,見到的事情愈發沉重,這種念頭便逐日殆盡。
梵天早早化形卻終日不能展顏,父神因神界詛咒受盡折磨,這世上的每一個人或許都必須經歷一番悲苦,晏空青又怎能例外。
念及此點,晏懷光開始暗中延緩晏空青化形的速度,與其不得自由,倒不如做一個不思進取、自在無憂的小蓮花,風吹花瓣顫,雨落明珠成,也不算很壞。
可惜這世上有悲苦當道,還有數不盡的人被巨浪裹挾,被推著硬走到某條道上。
摯友深受詛咒其苦,不願受病痛要挾,乾脆地了結自己的生命。梵天與明舜撕破臉皮,成了父神,順理成章肩負起整個神界。魔界老主君蓄意挑起征戰,梵天失命於此,法力爆發催使晏空青化形,導致現今神魔關係緊張,這都是晏懷光始料不及的結果。
幸而晏空青讓人省心,除了不愛說話,口是心非外,處處都讓晏懷光滿意。不過滿心歡喜無處可說,炫耀的對象魂歸塵土,晏懷光只得將其按下,悶悶於心,不可言說。
新任父神明舜愈發獨斷,晏懷光看在眼裡卻不好指出,種種無奈下,他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在晏空青下界除怪時一氣閉關,在山野間做了幾千年的縮頭烏龜。
再一出山,卻不想看見晏空青如此模樣。
屋內空氣凝滯,晏懷光向來不願自苦,故作玩笑,「老夫當年同好友一道仗劍四海,不說絕世天才,也是讓人聞風喪膽的人物。晏空青既然是我徒弟,若是殺不了蠱,那我可就要考慮將他逐出師門了。」
柴應元扶額嘆息,覺得這失憶之症著實棘手,「是是是,不過此事關鍵之處在於那缺失的記憶,可有他法?」
「沒有。」晏懷光有些疑惑,「但缺失記憶的多少,我也不能保證。不過放心,重要的人自然會記住,就算不幸忘了,也定能想起。」
「哦,」柴應元覺得這蠱簡直霸道無比,不僅要命還要心。楚蘅還一心等著他的消息,想到這,柴應元又覺得還得掙扎,「真沒法了嗎?」
晏懷光聽見此話,心底莫名地有些猜測。可晏空青乖得很,定不會在外招惹旁人沾染一身情債,那能讓柴應元一臉鬱悶的只有一種情況。
他皺著眉,「晏空青是不是欠你靈石了,多少,我幫他還了。」
靈石倒是欠了不少,只不過不是晏空青欠的。柴應元閉口不提靈石之事,破罐子破摔,「晏空青早成了婚,失了記憶豈不是很傷人心。」
「什麼?」
竟然還真是情債,晏懷光立時豎起眉毛,掃了眼昏迷的晏空青,「誰?你是說我乖徒在外招人了?」
「是。」
晏懷光孤家寡人一個,並不能理解那些情愛之事,但半生風流,也曾停留幾秒見過那些姑娘流著淚的眼睛,知道這世上最不該辜負的便是一腔真心。
沒想到一個沒看住,晏空青這樣清心寡欲的人竟還入了紅塵,自己傳授出的那套忘情劍法竟是毫無歸束之用。他擰了擰眉,「那姑娘是哪族人士?」
柴應元一臉無辜,丟下一道迅疾的閃電,「現今魔族主君楚蘅。」
晏懷光點了點頭,正要在記憶找尋這方人物,卻忽然定住,「誰?」
柴應元重複了一邊,那個響噹噹的名號就這麼毫無阻攔地碾過晏懷光腦內的靈力脈絡,一遍遍地將他見了鬼的感受放大數倍。
原來他的徒弟,被他當成親兒養育的晏空青,不僅找了個心上人,還貼心地給自己的師父找了個魔君當兒婿。
晏懷光吸了一口氣,安慰自己見多識廣,一向開明,他招手讓柴應元坐下。
兩人的頭湊得極近,只聽得晏懷光按捺不住的好奇,但苦於避世已久,不知道如何開口,思考半時才問了個中規中矩的問題:「我那兒婿脾氣如何?相貌如何?最重要的是,身手如何……」
楚蘅一個遁形,很快便到了兩城門口。兩位長老早早在城門口用靈力劈開一處入口,一守衛前來接引,楚蘅朝他一笑,也沒問長老行蹤,跟著便走。
化骨城在噬魂城外部,將其圈住,楚蘅要去的地方,便是噬魂城的長老宮殿。
一路上倒是不算冷寂,城內的景象和吞心城相比大有不同。透過靈力搭成的單向通道,楚蘅可以看見那些城民無所顧忌地在街道上行走,絲毫沒有危機之感。
只不過這些人中有多少的身上藏有蠱蟲,憑著一雙眼,根本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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