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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句句不離公子,那岑知簡呢?」現在這個岑知簡問。

「你的親外甥,還有他的母親你的妹妹、呂氏和岑氏的其他人、影子裡被你搜羅來的那些孩子……蕭恆、婁春琴……梅道然。」

喊出最後一個名字他聲音顫抖。

元和十七年上元夜,梅道然違背影子清掃「重光」的命令,擅開宮門放走蕭恆,無疑也是叛徒之一。但當時影子行動已被朝廷發覺端倪,呂紉蕙不願輕舉妄動,於是動用了最光明正大的一步棋。

用皇帝的疑心,用岑知簡的手,拔除他。

岑知簡歇斯底里,用破損的聲帶高聲責問,那些破碎的、無法辨別的音節在淩遲他們的心。

他嗚咽著嘶吼:「你害了他們,你讓他們生不如死不人不鬼……你讓我毀了他,你讓我毀了他!」

梅道然,岑知簡的知己和傷疤,污點和愧疚。他立身君子,對梅道然的誣陷讓他無法稱正直。他修身為聖,梅道然讓他不能成聖,聖人忘情。

如果沒有這些事,他和梅道然會是很好的開始。沒有冤案,梅道然會和他一起登七寶樓看長安花。那夜之後,他們沒有反目成仇,那至少能繼續做朋友。梅道然會從陰影里脫身,光明正大地重新做人。

這本該是他們二人的結局。

而如今,一個血刀提出修羅獄,殺孽滿身雪滿頭。

一個來時要登逍遙道,走得像條落水狗。

搖晃車廂中,呂紉蕙面目模糊。他似乎愴然,又似漠然:

「恨我吧,丹竹。我能為你做的,只有讓你恨我。」

呂紉蕙通過打進岑知簡這枚釘子來拔出梅道然這粒釘子,但他沒有料到,在這兩人都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竟然全部做出反抗。梅道然遵循自己新長出的一顆人心,放走蕭恆又追隨蕭恆,而岑知簡居然要為一個損傷過自己的罪人翻案,御前逼問皇帝是否冤判。

哪怕錯誤,哪怕失敗,哪怕能握住的只有一瞬。

也要掙破任人擺布的命運,要自由,要任性活著瀟灑死去,神仙呼我不回頭。

呂紉蕙離開車廂,聽到雨聲之中,響起一個人的嚎啕大哭聲。

他看向捧藥爐上前的福娘,臉上已經恢復平靜,毫無波瀾道:「他已經用過飯了,趁熱叫他吃藥。」

第328章 九十四 易主

大雨之中,靈堂昏暗。

秦灼坐在太師椅里,腦袋微傾,幾乎要靠到案邊藍底金字的神主上。蕭恆金色的名字鐫刻在藍色的死亡。他肩膀挨著棺材,像挨一個人肌肉堅硬的手臂。

突然,香燭微微顫抖,一陣腳步聲傳來。

雨水從陳子元的蓑衣上不住滾落,他從離秦灼不遠不近的位置站定,抱拳道:「殿下,人帶來了。」

秦灼把目光挪到他身後那群人身上。

為首的是個中年人。他環視靈堂布置,嘆了口氣,取三炷香點燃插好,對神主道:「重光也算一代英豪,如今又有少公替他打點身後,也算不枉了。」

時隔多年,秦灼再見呂紉蕙,感覺他像換了個人。

初見時,呂紉蕙簡直是個字面意義的「影子」,凡庸無奇,被兄長的光彩完全掩蓋。如今,他的鋒芒終於嶄露而出,像聞名天下的暗器第一次正式亮相。

秦灼並不起身,說悲傷也好輕視也罷,總歸不是尊重的態度。呂紉蕙雖親手上香,稱呼的卻是「重光」而非「將軍」,尚未開口,便覺劍拔弩張。

秦灼道:「若無呂公,只怕這個英豪還不至於不枉。」

呂紉蕙含笑道:「少公誤會,重光之死的確與在下毫不相干。」

秦灼冷笑,「沒有呂公做主,他會被觀音手磨挫這麼多年嗎?」

呂紉蕙道:「倘真無我,只怕重光一早死在并州之難,壓根熬不到和少公相見,更別提你們這段金玉良緣。」

「人都死了,也是碎金斷玉。」秦灼淡淡道,「呂公率眾星夜而來,想必不是和我逞口舌之快的。」

呂紉蕙仍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我這次來,是要給少公獻一份大禮。」

秦灼仍窩在椅子裡,只掀起眼角懶洋洋地瞧他,「哦?拿是閣下禍害死的女孩給他配冥婚,還是燒一燒罌粟當紙錢?」

他語帶諷刺,呂紉蕙卻無不虞之色。他當空拍了拍手,一個五花大綁的人被推向前。

是個女孩,琵琶骨被鐵鉤穿透,濺在下巴上的血液因雨天呈一種半干不乾的粘稠狀態。

秦灼一下子從椅中站起來。

是銀環。

呂紉蕙看他神色,笑道:「聽聞英州大亂,我的手下當即趕去查探。竟不料傳言非虛,潮州營一盤散沙,丟盔卸甲。正巧撞到這妮子出逃,便綁了她來,給少公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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