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卿雲說天黑前把師菡送回來,此時雖然天黑了,不過時辰尚早。師菡剛走到院子,便看見桌子上擺了不少精緻的點心,商卿雲正握著一卷書,似乎在等她。
「過來。」
商卿雲抬眸,正對上師菡打量自己的視線。他將手上的書放下,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今夜月色不錯,商卿雲一襲青衫雲淡風輕,月華灑落他身上,仿佛是神宮下凡的仙子一般,不食人間煙火,清冷有餘。
唯獨在看向師菡時,那雙眸子裡,染上點點凡塵氣息。
師菡依言走了過去,看了眼商卿雲看的書,無奈道:「小舅舅又無心政事,怎麼偏愛看這些策論之類的書?」
帝師府的人,看似身處朝局,又似乎始終游離在朝局之外。世人皆知,帝師府的人深得皇帝信任,地位非凡,並非只是因為帝師府的人優秀,而是因為帝師府能號令天下儒生,卻只為陛下一人俯首稱臣,即便是當今太子,皇后,帝師府的人見了,也不過是客套兩句,更別說是恭敬了。
商卿雲勾起唇,目光路過書面,淡淡道:「隨便看看罷了。」
「小舅舅在這兒堵我,是有事要找我?」師菡捻起一塊糕點,腦子裡已然忘了包子鋪的事兒,只覺得在帝師府里,她就犯困的想打瞌睡。
要知道,師菡即便是在國公府,也從未有過如此愜意的念頭。
商卿雲抬眸看向遙遙天際,蹙眉道:「今日武學堂考核,我看你並沒有打算篩除弟子的意思,又為何故作嚴苛?」
考核的題目,商卿雲親眼過目過,除了第一項懸臂騎射一箭穿楊外,剩下的兩考都是比較正常的題目,給出主題定策論,還有一個則是蹴鞠。雖然不知道好好的武學堂考核為何要蹴鞠,可師菡所想,必定有他的打算。
聞言,商卿雲翻了個白眼,「誰說我不打算篩除?武學堂身為國子監的精銳所在,若是連他們都禁不住考核,還有何顏面享諸多特權?」
略一沉吟,商卿雲點點頭,「說的有理。只是,」他側頭看向師菡,笑道:「不過,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吧?」
商卿雲一眼洞穿。
國子監內,多數弟子仍是門閥世家子弟,仗著出身門第,總歸是不愁未來的。而師菡故意設下這種難度的考核,一則在於敲打那些門閥世家子弟,畢竟氏族子弟心高氣傲,若只是尋常的考核,他們只要不丟人,便已經是莫大的面子了。可一旦遇到這種要靠實力去爭取的考核,誰也不願意做那個墊底的,跟人拉開差距,則意味著丟臉。
再者,權貴世家利益勾連,武學堂子弟本就享有特權,若是不藉此時機敲打敲打那些人,只怕是那些學子身後的世家還當是放那些學子來織網的呢。
師菡此舉,一舉兩得。
見被拆穿,師菡也不含糊,點點頭,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小舅舅啊!」
「年少的時候,搓一搓銳氣總是好的,總比日後丟了小命強。」
商卿雲深深地看了師菡一眼,也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小丫頭這雙眸子裡,沉澱了許多她看不懂,也看不明白的情緒。商卿雲皺起眉,將幾個名單交給師菡,道:「今日考核後,已然有幾人退出考核,明日的考核你就不用去了,無聊的緊。」
其實師菡的骨子裡是貪玩的,明日的考核,除卻午間用膳的功夫,其餘時間都要守在講堂裡面看著那些學子答卷,對師菡而言,確實有些無趣了。聞言,師菡面上一喜,連忙開心點頭,「正好我有要緊事要去辦,多謝小舅舅給我開後門。」
「胡說八道,我作為國子監祭酒,向來公正。」
「對對對,小舅舅最公正不過,那今日怎麼還拒絕了三皇子入國子監繼續學業的請求呢?」
「自然是因為他愚鈍。」
「是嗎?可我怎麼覺得,是因為小舅舅惱他今日刻意為難我呢?」
「沒良心的小丫頭,睡覺去!」
…
次日,師菡難得睡了個懶覺,待她起身梳洗打扮好後,已經是大上午了。春榮拿著一封信快步走進來,欣喜道:「小姐,寧州那邊的信。」
「快拆開看看。」師菡雖然才只離開寧州短短十幾日,可心中卻覺得像是過了好幾年似的。
春榮連忙拆開信給師菡念了起來,一邊念,一邊道:「小姐,冬杏該不會捨不得回來了吧?」
「你若是想她,也可以去寧州與她作伴,待事情處理好後再回來便是。」師菡知道,春榮冬杏兩人自幼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她也從未把兩人當做是婢女,而是姐妹。
所以對春榮和冬杏的自由,向來不干涉。
春榮一聽這話,立馬憤憤的攥著信,咬牙道:「我才不要離開小姐呢!冬杏也不會離開小姐的!我們不要小姐一人呆在狼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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