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早回家,也不想一直在山上,所以就偷偷去學堂聽那老先生教書。」
季春花樂著彎起水眸,「剛開始我就是覺得那先生說話沉甸甸的,讓人聽著心裡踏實、舒服,後來就不知不覺認了好多字兒。」
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但我也試著寫過,寫的......不好看,跟蟲子爬的似的。」
孫巧雲靜靜聽著季春花說話,一直沒言語。
直到她說完才緊鎖眉心,冷哼一聲:「可甭再叫她媽了,」
孫巧雲實在忍不住,聽得喉嚨深處又酸又辣,她壓低些聲音,卻字字咬得極重,「這是咱娘兒倆關起門來說話兒,」
「按理說,我這做爹媽的不應當說別人爹媽做的不好。」
「可春花,媽跟你說實在的,甭說是許麗了,就算是季大強也擔不起你叫他爸!」
孫巧雲面上帶著看穿一切的怒火,氣得直捶炕,「要不是今兒季陽話里話外叫你妹子,我還不敢確定你在家還得管他叫哥!」
孫巧雲滿臉豈有此理,「自古長幼有序,你親媽就算沒跟他季大強扯證,但也有了夫妻之實,還生下了你。」
「後頭,他才娶的許麗。」
孫巧雲又捶了兩下,「季陽跟季琴都比你小,自當都叫你姐,為啥你要管季陽叫哥!」
「是不是許麗跟季大強那倆混人逼你叫的?!」
「......」季春花終是啞然失聲。
嗓子眼兒里好像被啥東西徹底堵死了,眼前也一片模糊。
迷濛中,她隱約感覺孫巧雲把她抱住,如慈母般拍哄,「好閨女,不礙的。」
「咱現在是娘兒倆,是一家子,你有啥委屈就都跟媽說。」
「不礙的,啊。」
季春花終於咬住唇,滾燙的淚順著眼窩兒往下淌,她頂著濕乎又豐腴的臉,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是,是他揍我,」
擠出這個頭兒以後,後面的控訴和委屈便再也收不住。
季春花哭得眼都睜不開,只一個勁兒地說,
「他要我改口,叫許麗媽,還要......還要叫季陽哥,」
「就,就因為季陽,小時候說,他只要當、當老大,不要當老二!」
「許麗還說,反正我出門在外也跟個啞巴似的,不,不咋說話,就在家叫,讓,讓季陽高興。」
季春花將這些宛如硫酸般、將她五臟六腑都燒爛了攪碎了似的苦水全都倒出來,
最後終於不忍仰起頭,失聲痛哭:「他不是最疼季陽,」
「他,他最稀罕季琴,」
「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疼我,他只不疼我,只討厭我一個人......」
孫巧雲聽得被擰著心尖兒似的疼,也情難自禁地哽咽起來。
她摸著季春花柔順烏黑的辮子,才想繼續出言安慰,沒想房門卻被咣咣鑿響。
婆媳二人情緒都很激動,皆是冷不丁地打了個哆嗦。
隨後就聽段虎急躁又焦灼地粗著嗓子嚷嚷:「媽!你們擱裡頭嘮啥了到底?」
「我咋聽肥婆好像嚎了一嗓子呢??」
「那我罵她的時候她也沒哭過啊......媽?!」
「您倒是吱一聲兒啊媽!!」
「媽!!!」
第47章 你別掐我,可癢嘞!
孫巧雲怔愣半晌後直接破涕為笑,「噗呲」一聲就樂出來了。
季春花也沒忍住,倆人上一秒還在抱頭痛哭下一秒就笑得前仰後合!
門外的段虎登時驚住,訥訥地嘟囔了句:「不,不是你倆這到底唱得是哪出兒啊,咋還又哭又笑的......」
「真沒事兒吧媽?」他還是覺得不咋對勁,老彪悍個身板子幾乎整個兒貼在門上,側耳皺眉細聽裡頭的動靜,顯得莫名有些滑稽。
孫巧雲掩著唇,笑眯著眼跟季春花很小聲地說:「瞅見了嗎?春花。」
「疼你的,稀罕你的來了。」
孫巧雲這句話瞬間便令季春花笑容僵住,她木木然地瞪圓綿軟雙眸,不自覺地朝著門口看。
心口怦怦狂跳,眼底透著動容又懵懂的光。
她知道恩人是個大好人,卻沒敢奢望過嫁給他以後能被疼惜、被寵愛。
不是不相信他會是個好爺們兒,只是她從未親眼見過如同話本里寫過的那種夫妻,恩愛親密,熱熱乎乎兒。
就算是季大強跟許麗,也是經常吵嘴幹仗整的家中雞飛狗跳。
正逢季春花還沒回神時,孫巧雲又慢悠悠地叫了她一聲。
她這才揉了揉眼,歉意一笑,「可能是昨兒睡得少,有點犯困。」
孫巧雲抿著嘴笑,說不礙的,隨後便指指那木匣子,
「這裡頭是咱家的地契,你不是瞧見嘞,咱家還有個後院兒,你倆的婚房就在後院兒。」
「咱現在的這個前院兒,是原先段虎爺奶住的,後院兒原先也是我跟他爸住的。」
「如今啊,我也算是多年的媳婦兒熬成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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