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感覺這輩子的自己淚窩子賊淺,容易動情,還很愛掉淚兒。
她哭笑不得地蹭蹭眼尾,順著彎彎繞繞的小道朝地里的方向走,怎想恍惚間一抬頭,前頭冷不丁地冒出個人——
「!」季春花正走神兒,難免被嚇一跳,一把捂在心口。
結果冷靜下來再一瞅。
「......季陽?」
「......嗯。」季陽駝著背,兩手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腳步停在原地,沒再往前。
季春花倒也不覺得害怕,
時至今日,她算是大抵摸透了季家每個人的性子。
除了季琴,其他人都是一個賽一個的窩囊。
當然,這其中最窩囊的還是當初的自己。
可現在不同了。
季春花神色淡淡的,沒啥起伏,只是停了片刻就又要接著往前走,像是根本沒瞧見他。
季陽心底一急,連忙叫:「姐!」
「......」季春花忽然產生一種強烈的疲憊感,同時又覺得有點可笑。
再次頓住,無奈道:「你這是做啥?」
「錢你們收了,關係也都斷了。」
「就算你現在叫我姐,我也半毛錢都不會給你。」
「我大概能估摸出你為啥找我,季陽,你別想。」
她側身,面容恬靜卻又透著果決,字字咬重:「你想都別想。」
「沒,沒有,我......我想,我就是想。」季陽來回來去地蹭褲縫,終於擠出來句:「我就是尋思能不能叫我姐夫,給我安排個工作。」
語罷,他倏而抬頭,卑微又懇切,豎起三根手指:「我發誓,姐,我指定好好干,真的,啥活兒我都干!」
「今天...我跟季大強吵起來了,那個老癟——」
季春花蹙起秀眉,及時抬手攔下:「甭跟我說這些,我不關心。」
「你們是過好日子還是歹日子都跟我沒關係,」
「我也同樣。」
「別再來找我了,你要是再來騷擾我,我就告我爺們兒,」
「到時候你們家就全甭想好兒了。」
季春花如今越發懂得一個道理,弱的就是怕那個強的。
窩囊的就是怕那個橫的。
她在他們心裡的印象很難因為一朝一夕改變,所以就要拿段虎嚇唬他們。
這是最簡單的,也是最好使的。
果不其然,聽到段虎的名字,季陽頓時打了個寒顫,他下意識要張嘴,很快卻又閉上了。
季春花也沒再瞅他一眼,便徑直離去。
直到她都走出去好遠,季陽還仿若喪家之犬一般停駐在原地,
他失神似地望著季春花離開的方向,腦子裡忽然就閃出一個畫面——
幼小的季春花跪在地上,頭上還頂著個搪瓷盆,季大強擱邊上坐著,冷眼瞧著許麗拿笤帚疙瘩抽她。
許麗喊:「叫!叫哥!」
季春花咬緊牙關,肉嘟嘟的頰肉都用力鼓起。
許麗抽得更使勁,「你天天跟個臭啞巴一樣,話都不愛說幾句,就叫你在家叫聲哥又咋了?啊?」
「要你的命了,是嗎?」
「趕緊叫,叫哥!」
季春花實在吃不住疼,腦瓜上的搪瓷盆「咚」地一聲滾落在地。
坐在馬紮上的季大強猛然站起,臉色黑沉,不發一言。
他直奔著季春花而去,一把薅住她的頭髮,硬生生地往屋裡拽——
「哥!!!」季春花小小的臉上再無倔強,頓時全被驚惶恐懼覆蓋。
她用稚嫩的聲音,恍若喊冤一般連連哭嚷:「哥!」
「哥!」
「哥!!」
「......」
「......」
季春花終於走到地里時,也不可避免地回憶起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糟心事兒。
她吸吸鼻子,一邊罵自己真是腦瓜有病,一邊忍不住繼續吸鼻子。
淚眼朦朧中,不遠處忽地傳來聲粗蠻又霸道的怒吼——
「季春花!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啊?」
「老子說沒說不許下炕不許下炕!」
季春花整顆心倏而被揪緊,揚起頭咧開嘴兒,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撒潑一樣放肆哭嚎:「你又凶我!你就知道凶我!」
段虎才要走近,就聽見這嗷兒的一嗓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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