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臊得慌!臊得慌!」
季春花見段江山卑微的樣子忍不住看不下去,勸道:「虎子,媽,你們別總數落爸啦,他又不是自己想腦瓜壞了的?」
「再說,咱都沒敢想出了這麼檔子事就能叫爸想起來呢,這不就是老話講的禍福相依嗎?」
「沒、沒準兒爸要是不跑出去的話,腦瓜還好不了呢!」
還有她,要不是跟著爸跑到山上去,後腦勺還磕在那棵樹上了,或許也沒辦法想起來,她跟虎子,也不知道到底啥時候才能徹徹底底的相認。
何書記到底是個肚子裡墨水多的文人,不禁感慨:「季隊長說這話一點不假,這世上其實並沒有意外,佛家講,所有的意外都是必然,都有其中的因果。」
劉大姐爽快一笑:「甭管從前發生了啥,你們段家眼下這個都指定是個『好果』!家人團聚,兒女雙全,還有倆那老招人稀罕的大孫兒,哦呦,春花公婆啊,你們往後就只剩下享福嘍!」
……
何書記他們離開以後,季春花就繼續當「保護動物」,擱正屋的炕上裹著棉被看電視,面前的桌上還擺著老些瓜子花生跟鮮貨。
這日子老冷的,鮮貨可不好買,甭管是村口的攤子還是鎮上的大集,想吃點不常見的都得挺貴。
可她面前,擺的都不是蘋果梨這種好買著的,不光可甜可甜的綠葡萄,還有半拉大西瓜,裡面杵把勺子,西瓜肉都被段虎挖好了。
季春花聽見灶房傳出咔嚓咔嚓切菜的動靜,愈發覺得坐不住了。
孫巧雲擱屋看著娃們,段虎擱後院洗衣裳尿戒子,段江山在灶房做飯,只剩下她,啥也不干,就炕上一倒!
誒呀……咋尋思咋彆扭!
想著段虎在後院呢,也聽不見動靜,季春花便偷偷穿上襖子下了炕。
跑到灶房門口,探著個腦瓜小聲叫:「爸!您做啥飯啊?」
「叫我幫幫忙唄?」
段江山瞬間激靈一下,舉著鏟子就快步走來,「誒呀娘誒,不成不成!大花花兒啊,你這純是害爸啊!」
「這叫虎子跟你媽瞅見他倆非得給我扔鍋里燉嘍!」
季春花樂得不行,「可……可我待著難受的慌,一會兒我就說是我非幫您幹得不成嗎?」
「就我自己擱屋待著,我心裡彆扭、不好受。」
段江山嗐呀一聲:「這有啥彆扭的?你們娘倆還真是……一樣一樣的,哎!」
他頓了頓,指指裡頭的小板凳,「那你坐著,爸一邊做飯一邊跟你嘮嗑。」
「這樣行,這樣還算是爸陪你解悶了呢,又能立個功!等啥時候功過相抵了,你家虎子才能跟爸消氣兒吶!」
季春花見段江山說得像模像樣,還如此堅持也就只好暫時退一步。
乖乖的往小板凳上一坐,抱著膝蓋問:「我聽我媽說過,她剛嫁咱家來的時候也不適應,說你們都慣著她啥都不叫她干,她不舒坦。」
段江山笑著點點頭,眼角紋路都深了深:「你媽應該也跟你說過她沒出嫁以前的事兒吧?實際上,她原先在娘家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家裡的雜活都有下人去做,她呢天天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可她過得不快樂,不高興,也覺不出那麼著被伺候是個美事兒。」
「嫁進咱家以後就不一樣了,正是因為她知道我跟你們爺奶都是真心疼著她,她才覺得適應不了,她說……」
段江山面上帶著感慨,有些酸楚的回憶道:「她說,在娘家被伺候那都是有原因的,因為每天要學那些婦德女德還是啥玩意兒的,咱也不懂,」
「還得學啥走道,腦瓜上得頂碗水,水灑出來就得挨一板子吶!」
「所以她沒覺得有啥彆扭,她說她那個時候還擱心裡尋思過呢,要是能換,她真想跟那些伺候人的換過來,至少能有雙走得穩的腳丫子。」
季春花聽得不忍十指發力,將褲子都攥皺起來,沉默了好大會兒才道:「雖然我跟媽身世不一樣,但我好像能明白媽的心思。」
「就像原先我在季家……那個時候我每天幹這干那都不是我想乾的,是因為我想換口飯吃,換個地方睡,能有一天是一天的過下去。」
「季大強他們應該也這麼尋思的吧,不叫我渴死餓死的話,就能換個廉價勞動力……」
「可到咱家以後就不一樣了,媽跟虎子對我好,疼著我慣著我,可又啥都不要求我,就是因為這個,我才覺得心裡彆扭。」
「好、好像覺得,自己就這麼坐享其成,啥都不付出,臉上臊得慌,心裡也愧得慌。」
「不要求你?」段江山側身過來,笑道:「你再尋思尋思呢,大花花兒,你嫁過來的時候,你媽沒跟你說過啥嗎?」
段江山知道,孫巧雲一定會說的。
「!」季春花瞪大眼,「不,不對!」
她想起來了。
「媽說,說叫我當奶奶……是為了,為了咱家往後要是碰上啥厄運,碰上啥不平順,我得跟她一樣,死死的守住咱家!」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笔趣马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