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花說過,她小的時候就很不樂意季家那些人不敲門就進,所以後來也就養成了鎖門的習慣。
雖說那個破柴房爛糟一片,但對她而言也是個像避風港似的小窩,躲在裡頭、把門鎖上,就像是鑽進了自己的秘密小基地,會叫她感覺很安全。
段虎敲這兩下門,是想先告訴自己、也是告訴段長樂,他不是來訓他的,就是來跟他嘮嘮嗑兒,這是個代表尊重代表和平的信號。
他也知道段長樂精著呢,跟他一樣賊會聽動靜,會聽人腳步聲、分辨這敲門的人是誰。
「……我媽呢?」果不其然,段長樂在裡頭吸了吸鼻子,很不滿意的問了句。
段虎一聽他這哼哼唧唧的語氣,立馬就要冒火,心想:嘿!你個小犢子還挑上了嗷?
你又不是你媽自己個兒生的?咋?你老子我來就不行?誰來不一樣?
不過,虎子畢竟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虎子了。
他明白有些時候是需要斟酌一下再說話的,尤其是在對方真的不高興的時候,是很容易被他粗粗喇喇的話傷到的。
「你媽等會兒就來,」他平復了下心情,想了想道:「我來也是你媽叫的,這是你媽給我布置的任務,我要干不好回頭她跟我急眼。」
「哼!」段長樂不信,「您別跟我扒瞎,我媽才不會真跟您急眼。」
「我媽可好哄了!」
段虎努力耐著性子道:「老子跟你扒瞎做啥?」
「好哄又咋?你覺得你老子我會因為她好哄就不害怕她急眼麼?」
「……」
段長樂一下就被說服了。
他也知道雖然他媽挺好哄也不咋樂意生氣,但不代表他爸就不害怕她不高興,不代表就不含糊她。
「好吧,那您進吧。」
同意是勉強同意了,他卻忍不住坐起身,進入到緊張的狀態。
撒嬌那套只有媽跟爸使管用,他要是接著黏黏糊糊,只能叫他爸更不爽。
段虎努力控制著力道,輕輕帶上房門,結果這嘴正要張不張呢,段長樂就道:「爸,咱倆合作吧。」
「您就擱我這屋待一會兒,等到我媽來了您就走。」
「反正您也不想跟我嘮,還不如咱倆合作一下呢,您放心,一會兒我媽要是問,我指定說咱倆嘮得挺好。」
段虎聽見這話杵著愣了一會兒,隨後沉默不語的背對著他坐在炕邊,「我不是不想跟你嘮。」
他本來就不擅長婉轉,段長樂這麼一說,他就更不知道咋接,只能是有啥說啥:「我是覺得我嘮的那些東西也不能叫你高興。」
「因為你老子我心裡想說的,全是難聽的實話。」
「……您平常說話也沒好聽過啊。」
段長樂切一聲,或許是因為這是自己的屋子自己的地盤,又或許是想著他爸是帶著他媽的任務來的,不敢太過火,所以鮮少的敢這麼直接的嗆他。
「咋沒好聽過?那只是你沒聽著。」段虎直言:「我這輩子尋思好聽的話那點腦瓜,全使你媽身上了。」
「因為你媽……她有老長老長的時間,從來就沒聽過好聽的話。」
「在她跟你這么小的時候,也沒人進屋之前先敲門,更沒人關心她高不高興。」
「擱老子看來,你這屁大點的不高興,跟你媽小時候比起來就算個狗粑粑,這就是難聽的實話。」
說都說了,段虎索性就全吐嚕出來,繼續道:「這話你媽從來都沒跟你們說過吧?她也不叫我跟你們說來著,她告我年代跟年代不一樣,再者說,各人有各命,我們的苦也不是你們造成的,跟你們啥關係都沒有,所以比不得。」
「可老子不這麼認為。」
段虎擰了擰眉,眸色逐漸深濃,「那不然為啥有個詞兒叫憶苦思甜?你們學校又為啥要叫你們時常記得那些英雄人物的艱苦過去?」
「因為只有這樣,你們才能明白今天的日子有多來之不易。」
「一樣的道理,老子就想告訴你,別矯情唧唧的比這比那,啥第一個稀罕啊,第二個稀罕啊,你媽沒碰見我之前就沒有一個人是稀罕她的……」
「哦對,還有你姥兒,但你姥兒生完你媽就難產沒了。」
「所以你要問我,我都不希望你媽頭一個最最稀罕的人是我,我希望是她自己。」
「我不希望她把任何人看得比她自己個兒重,因為但凡有那麼一個人比她自己個兒重,她就得為了那個人動腦子,那人是高興了還是不高興了?咋才能叫他高興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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